下雨時想的抒情散文

突然一聲春雷，雨，像千萬只低飛的蝴蝶，飄飄然灑了下來。好一場雨啊，我推開窗，眺望沐浴在雨中的城市，路人們撐開的傘，彷彿一朵朵蘑菇，隨着街上的流水，緩緩朝遠方漂去。

沒有方向的風，吹過樹冠，穿過樓羣，拐彎抹角地躥進窗來。我奮力深呼吸，是泥土的腥躁味，又夾着雨的溼潤和芬芳。而體內的細胞，竟像久居黑暗的種子，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抽出芽，長出細嫩的根鬚。待下一陣風吹來，我恍惚聽見了枝葉搖曳的聲響，難道須臾之間，它們長成了枝繁葉茂的樹林？

一場雨，催醒了身體裏的樹林。我伸出手，感受着雨滴的重量。心裏忍不住想，它們從高空落下，打在我的掌心，會喊痛嗎？如果我的手掌是一片葉子，接住的雨滴，是否會隨着葉脈，進入到樹的生命裏？待雨過天晴後，它是否會化成一縷蒸汽，隨風散進廣闊無垠的空間中，重新變成一滴雨，等待下一次飄落？

雨的一生，是身不由己的。它就像一片葉子，落葉歸根是它的宿命，發芽成長又是它追求的夢想。由形成到落下，由落下到再次蒸發，雨在反反覆覆的輪迴裏，始終堅守着自己對土地的依戀，它渴望重回土地的懷抱，夢想着成爲一片水波瀲灩的湖泊；一條奔騰不息的江河；一個浩瀚無邊的海洋。哪怕是一灣淺唱低吟的溪流，它也願意。它迫不及待的飄落，是另一種騰飛：淅淅瀝瀝，是它的跫音；稀里啪啦，是它歸回土地時的吶喊。

或許，下雨的天空，就是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它在守候着，每片葉子都是凝結的'思念和淚水。當朝思暮想的情人路過，它便搖落漫天的相思淚。我抽回淋溼的手，先前被雨滴敲打的感覺，一去不復返了。再回味，只想到彷彿落葉偶然打在肩上。

落葉，不就是遊子嗎？我想起故鄉，想起老家門前的樹林，每到春雨季節，它便抽芽長葉，一片鬱鬱蔥蔥。現在，它在我體內隨風搖曳着，呼喚着，我似一片葉子，從枝頭脫落，隨風飄去了遠方。遠方不是我的故鄉，我在等待着，下一陣風，把我帶回老家門前，喊一聲：“爸媽，我回來了。”便熱淚盈眶。

是的，我要做一滴雨。

不知何時，從遠方飛來一隻雨燕，它滑行着，又忽地飛高。“真像一條躍出湖面的魚兒啊。”我想起在湖邊玩水的童年，擡眼追逐中，雨水竟淋溼了視線，似乎一擰就能擰出水來。

雨的生命，藏在所有追求和歸回裏。我把手伸到雨中，靜靜感受着每一滴雨的一生，短暫，匆忙，從高高的空中飄下，只爲了完全歸回土地，就像葉落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