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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棉褲的溫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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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遷新居,整理舊家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翻出一條嶄新的棉褲來。

舊棉褲的溫暖散文

這條棉褲是母親在世時做的,雖然已經十年有餘,我卻從來就沒有穿過,尋思着以後可能也不會穿。於是,我隨手把它放在一個手提袋裏,計劃連一些不穿的舊衣服一起送人。

突然間,說不清爲什麼,感到揪心的難受。看着棉褲委屈地躺在一大堆舊衣服中間,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想了想,我從手提袋裏取出了棉褲,鼻子酸酸的,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散開來。我又重新把它疊好,準備帶到新家,它是母親病重期間爲我做的,也是母親唯一留給我的念想。母親做時,我一再強調,現在條件好了,不需要棉花做的棉褲。母親也許知道我不會穿,但她還是執拗做了。大概,母親認爲我總會有一天穿上它。

母親做好時,我連仔細看都沒有看,更別說試穿了,回到家裏就把它放在家裏的櫃子下面了。若不是搬家,我會忘了這條棉褲。

我不喜歡穿棉褲,從小就這樣。小時爲了不穿棉褲,沒少捱罵,甚至被母親狠狠打過。記事時,天還沒冷,母親就早早做好棉褲。入冬之後,同齡人都還沒有穿上棉褲,母親就逼着我穿,無論我怎樣哀求母親,撒潑哭鬧,最終還是得依着母親穿上了。母親認爲自己的觀點永遠都是對的,小時候腿只要不被凍壞了,年齡大了腿就不會疼。母親用村裏幾個走路一瘸一拐的老人警告我:若不聽她的話,將來就像他們一樣。

我害怕像他們一樣,可又不想被同學們取笑。同學們看着我穿着厚厚的棉褲,取笑我像狗熊。我本來就胖,穿上一把抓不透的棉褲,身子就特別臃腫。

有一次早上我趁母親不注意,沒有穿棉褲,偷偷從家裏溜走了。後來被母親發現了,她追到學校門口,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回到了家,直到我把棉褲穿上,母親才讓我上學。在母親的眼裏,我的身體比學習重要,我若不穿棉褲,是堅決不能走出家門的。

上初中時,我在學校住宿,心想這下母親管不着我了,到了冬天我可以不穿棉褲了。沒想到母親依然不答應,冬天上學她不讓我帶毛褲,寒冷的冬天我不可能只穿秋褲,無奈之下我只好穿上棉褲,心裏則對母親充滿了怨氣,放假回去難免在母親面前發牢騷,嫌棄母親做的棉褲不好看,沒有彈性,穿在身上不舒服。

母親什麼話都沒有說,第二天早上當我還在睡夢中時,母親走到離家五里地的鎮上,買了兩條秋褲,又匆匆忙忙趕回來,午飯之後,母親變戲法式的拿出一條用兩條秋褲做的棉褲,讓我試穿。

秋褲做的棉褲柔軟且有彈性,穿在身上輕巧舒適,這次沒有理由拒絕。初中三年,固執的母親堅持讓我穿了三冬的棉褲。

上高中時,遠離家鄉到縣城上學,母親顯得很傷感,原因無外乎我不可能再穿棉褲。冬天每次放假回去,母親絮絮叨叨,希望我能聽進她的勸告,冬天能夠堅持穿棉褲,不識字的母親講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說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是關鍵的時候,若腿凍壞了,是一輩子的事。

說歸說,我是不可能聽她話的。這次母親讓步了,我一個冬天只回一次家,她沒有機會嘮叨。女孩喜歡苗條,我情願挨凍。

很懊喪的是,寒假回去,我依然無法擺脫穿棉褲的厄運。母親取出自己精心做的棉褲,非逼我穿上,若不依她,那就得聽她沒完沒了的嘮叨,最後我只能妥協,勝利後的母親時不時會提醒我:過了十八,我就可以不穿棉褲了。母親說了,十八歲過後就是大人了,就不怕凍了。

母親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我十八歲過後,到了寒冷的冬天,她沒有再強制要求我穿棉褲,只是偶爾會警告我:不聽老人言,以後難免會吃苦頭。比如村裏那個人年輕時冬天腿着涼了,現在走路都困難。

爲了美,我豁出去了。十八歲正是愛美的`年齡,我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大冬天我穿着裙子臭美。母親近乎哀求我,把棉褲穿在裙子裏面。漸漸地,母親做的棉褲已與時俱進,柔軟而輕薄,用的是彈性布料。有時也了讓母親高興,我會在母親面前穿那麼一、兩天,誇誇母親的手藝,母親很知足也很開心。

結婚時,母親給我做了兩條棉褲當陪嫁,我想拒絕,卻又不忍心讓母親失望,帶着母親做的棉褲,我從山村走到了城市,棉褲壓在箱底,我未曾穿過。

正月和老公回去看望母親,母親難免嘮叨,她甚至還給老公做了一條棉褲,當禮物送給了老公,老公開心地接受了,母親特別高興。母親誇老公比我懂事,我無語,我知道老公他不會穿的,他只是礙於面子。

生孩子時,適逢天冷,母親來了,她逼我穿上了棉褲,且不許講條件,否則她不照顧我坐月子。母親的條件很刻薄,我必須接受,穿就穿唄。反正在家裏也不用出去,厚厚的棉褲禁錮了我的雙腿,我感覺自己變得好醜陋,熬過了一百天,我才如願脫下了棉褲。

母親說是爲了我好,她有義務監督我必須在生完孩百天內穿棉褲。我故意氣她,若是夏天也必須穿嗎?她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我的頭,夏天可以不穿,可是這是在冬天。

我是爲了你好。這是母親的口頭語,也是母親的殺手鐗,我沒有理由不接受。

在母親的呵護下,我的腿保養的很好。受母親的影響,在寒冷的冬天裏我也不忘要求我的女兒穿棉褲,不過女兒穿的棉褲是我買的,我沒有學會母親的手藝。現在條件好了,學校和家裏有暖氣,也不用在冬天裏穿的那麼厚。

母親過完七十歲生日時,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即使戴上花鏡,沒有太陽,她依然也看不見做針線活,認針對她來說太艱難了。

一天,母親病重,她突然想到了給我做棉褲,說是當我六十歲後穿,那時我年齡大了,腿受不了凍,街上買的太緊了不舒服。

就這樣,母親斷斷續續做了兩個多月。這次我沒有拒絕,爽快的答應母親一定穿。

母親笑了,笑得很開心。沒過幾天母親就走了。

手捧着棉褲,又一次想起母親的嘮叨:“冬天這麼冷,不穿棉褲,你的腿會被凍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