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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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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練的路上有一段鄉村的泊油路,被主道路橫斷,很少有人走過。主道上人太多,我們喜歡安靜,亦喜歡牽着手走,但又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免得被人說是作秀。因此,我和夫每日繞過寬敞整潔行人衆多的主道路,走在這條安靜的鄉間公路上,呼吸那裏的馨香空氣,享受着這獨有的鄉村氣息,舒暢愜意。

青杏的散文隨筆

這條路和一條大板塊灰磚襯的水渠並駕齊驅。沒有路的渠那邊高高隆起的側沿上除了高大挺拔鬱鬱蔥蔥的白楊樹,還夾雜着幾顆榆樹,沙棗樹,各具形態,一樣茂密葳蕤,像多姓的村莊人家友好而和睦。鬆軟的渠坡上散生着熟悉的曲曲菜,扯拉秧,羊南子等一些非常普通的草本植物,它們都是貼着地面匍匐而生,若要直立,必須藉助其它樹木花草攀爬,否則永遠不會站立,卑微而堅韌,生命力極其旺盛。我擡眼意味深長看了看不遠處一排低矮的村莊,掩映在樹木之中,它們何其相似。曲曲菜開着嫩黃色淡淡的纖秀玲瓏的釘子小花,雖然很小很小,但芬芳雅緻,像一朵幽憐。這些植被無一例外地吻合着家鄉溝溝畔畔的一花一草,親切和藹,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我們每天往返在這樣的路上,就如同走在家鄉的田間地頭,很是欣慰。

回來的路上,路過一農家小院,紅色油漆有些脫落的斑駁門扉緊閉。門前,乾淨平整的水泥板面上,矗立着兩棵不大不小枝繁葉茂的杏樹,綠綠蔥蔥,像一對形影不離,恩恩愛愛的夫妻,相依相伴着。未及走近,心裏就泛起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瀰漫開來。因爲枝頭那棗大的青杏一個個杏眼圓睜,正盯着我們的目光極盡挑逗。杏樹枝椏很低,一伸手就能夠着。夫大步流星走過去,露出了君子的狐狸尾巴。他本就身材魁梧,人高馬大,擡頭舉手間,三下五除二,滿滿兩大捧圓溜溜綠色寶石般的青杏就落入我們的手掌中,我們將它們裝入褲袋,邊走邊品。

我是怕酸的,心有餘悸。雖然也喜歡那個味道,但沒有迫不及待往嘴裏送,而是細細端詳着這些青澀的東西,滿是愛憐。看着夫嘴裏填進去一個,一點眉頭也沒皺,我也忍不住用一隻手拿了一個,啃了那麼一點,酸酸的,那味道尖銳,順着牙齒,透過舌尖漫溢喉嚨迅速走入胃部,像喝了一口醋,一下子猛烈地灌入心底,酸徹每一寸肌膚。我又不忍吐出,就那樣一點一點用牙齒啃咬咀嚼慢慢品咂,如同品嚐一杯香茗,那滋味跟童年驚人相似,氤氳着一種舊時光的味道,不由自主,思緒開始打撈記憶。時光再老,杏味不改,多像迷惘青澀而又激情飛揚的青春。總以爲,什麼東西都會隨時間的改變而變,原來,也有亙古不變的。

記得小時候,村子裏有那麼幾家牆角生着杏樹,杏花一落,我們的目光就盯着杏樹不放,盼着珍珠大的青杏快快長大,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慢。青杏長不到算盤珠大,青杏就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因此,不等青杏成熟樹上就成光桿司令了,即便樹稍稍上留幾個,也逃脫不了他們石子土塊的定向拋打。每天上下學路過,樹上就爬着三五膽大的饞蟲,忙着摘青杏,有幾個在下面一邊放哨一邊饞涎欲滴擡頭仰望樹上,等待樹上的同伴下來平分秋色。樹上的孩子一下來大家就擠作一團,迫不及待他一口袋,你一衣襟,瓜分後興高采烈滿載而歸。我就是樹下之一。口袋裏的青杏就是我們的零食,一下課就一個一個慢慢咀嚼,故囊囊的口袋一天下來就扁平了。有時我們還將青杏泡在開水瓶中,青杏泡的開水酸酸甜甜,非常受用,醒目提神。那時候沒有零食,青杏是我們的零食之一,可惜這些東西是跟季節的,不長久,沒有一個月就結束了。那時候村裏杏樹很少,又沒有花果園子,記得我在初中之前都沒怎麼吃到過真正成熟的杏子。至我家有杏樹,我已基本不回家了,即便回去,也不一定趕上。那是父親特意爲他的寶貝孫子務作的。我們也是成年人了,也不稀罕了。

成熟的杏子經陽光的足射,雨露的滋潤圓溜溜黃澄澄非常飽滿,吃起來酸中帶甜,綿軟爽口,非常受用,但小學之前沒有完完全全瞧過一樹金黃,甚至不曾品嚐過一個完全成熟的杏子,因爲它們長不到成熟就被一個個饞蟲夭折了。物質匱乏,那個吃幾個糖果都奢侈的年代,工業零食基本沒有,這些樹上的果實,土裏的地產,譬如,青杏,蘋果,桃子,西瓜,洋芋,玉米棒等等,都是我們饞涎欲滴的零食。不像現在的孩子,工業食品氾濫,任其隨口味挑揀,對這些東西也司空見慣,是不屑一顧的。

我吃杏子最多是我在外讀書時。假期回到姐姐家,姐姐家的鄰居經營着一個龐大的花果園,每年假期,正是杏子桃子相繼成熟的時候,姐姐會讓姐夫去鄰家稱上一筐子,回來我與姐姐一家人圍着黃燦燦的杏子筐吃個夠,也許是熟透的杏子味輕,竟沒有青杏的記憶強烈。現在對食物的苛求,已沒有小時候的熱切,但青杏的味道還在,在記憶中永不褪色。

夫吐出杏核,用牙齒咬開,取出肌如凝脂的杏仁說,“瞧,我們小時就拿這個東西塞在耳朵裏抱雞娃子,明明知道是大人騙我們的鬼話,根本就抱不出什麼雞娃子,還深信不疑,樂此不彼,固執去玩。”“誰說不是呢?”夫的話將我從記憶中拉回繼而又沉浸。那個比雪還要潔白的心形杏仁,塞在耳朵裏就有了靈氣,我們兩手捂住耳朵,耳朵裏嗡嗡作響,過好大一會兒鬆開耳朵,取出,杏仁依然如故。母親說,抱不出是心不夠虔誠,於是我們重複,就如皇帝的新衣。不知在我耳朵裏塞過多少會呢!乍進去乍出來,一點模樣也不會變,但我們依然重複着相同的動作尋找着簡單的快樂,玩膩了,仍掉一個再塞一個。接受着這善意的謊言,享受着一份童真的樂趣。再大一些才知道,雞娃子是雞蛋抱出來的,我們又會用同樣的方法去哄比我們小的多的弟妹,他們又重複玩着我們曾經的把戲,只是從沒見誰抱出過雞娃子。

我們小時不像現在的孩子,玩具五花八門特別多。我們小時候的都是不花錢的玩具,一根白楊樹的枝條,折下來取成一截截,抽去木芯,將一頭一圈掐去點薄皮,放在嘴裏一吹,吱吱作響清脆悅耳,也能鑄就一段蕭音,有一個好聽的乳名“妹妹”,但不知學名該叫啥。現在物質豐富,時代變了,什麼都與時俱進,不花錢,孩子就沒玩具,也不會玩。

那天關係不錯的同行來到店中,熱聊中,說自己在遙遠的城市又購置了一套樓房,那裏城市大繁花似錦,風景名勝旖旎,說是等老了,不在這裏做生意了,去那裏養老。我卻沒出息地說,我要回咱家鄉,要上幾畝地,留一塊務做一個菜園,留一塊栽種各種花果樹,其餘都種上小麥,再養上幾隻雞,一頭豬,等女兒節假日回來一起享受,如此安度晚年。人往高處走,水往地處走,他聽了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行走城市這些年,腳步越擡越高,居住在空中樓閣,腳下空空,失去了根基。而今,好多人掙下錢都往大都市涌,我依然安居在小城,因爲故鄉與我就是青杏的味道,它離我心的田園比較近,我隨時都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