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溝之行散文
7月5日下午兩點五十出門時，頭頂的天空陰霾籠罩，一片灰暗，時而飄落幾點稀落的冷雨，砸在身上涼涼的。微風送爽，樹兒衣袂翩翩，我亦衣袂翩翩。騎上電車，一路疾馳，牽風而行。三點整，敬老院對面，我和麗紅如約而至。然後前往太極故里陳家溝。
一
沿着子夏大街往南，平坦寬闊的柏油路上，六車並行的機動車道兩側，是兩條寬約三米的綠化帶。側柏清香四溢，木蘭亭亭玉立。綠化帶外側是兩條寬暢的慢車道。騎車無憂，攜風而行，平穩如無風的湖面。
行至老蟒河橋，沿着老蟒河往東經過早春園轉至新蟒河一路向東。新修的柏油麪，平坦如砥。河岸上綠柳成陰，柳絲如絛，在風中嫋娜。河中碧水清清，白白的，亮亮的。水中倒映着河岸上的柳樹、高粱、玉米、小橋。柳樹高梁玉米小橋的暗影比河水更深，變成一團一團或長或短或寬或窄的墨綠，在水中隨微風搖曳。水中蒲草青青，蒹葭蒼蒼。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水鳥歡唱着在河面盤旋。看不見青蛙，風中卻傳來陣陣呱呱的叫聲。
我問:“麗紅，景色怎麼樣？”
“太美了！以前竟然不知道咱們溫縣也有這麼美的景緻！”
“早上日出前後出來觀景會更美！”我說。
我早上經常沿河觀光。那時，樹上鳥兒歡歌聲聲清亮，水中青蛙喜唱陣陣脆響。晨曦給大地披上金縷之衣，綠色的河水，綠色的河岸，綠色的田野中全透着金色的亮光。岸邊跑步的，騎自行車的，騎電動車的、開三輪車的，開小轎車的，迎着太陽，浸染在朝霞之中，在自然的大氧吧中，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聆聽着“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鳴唱，欣賞蒲草萋萋，蒹葭蒼蒼的美景。時而看見田間農人欣賞着樂曲，趁着早晨的清涼在田間勞作。這田園風光裏，花生、芝麻、紅薯、大豆、玉米、高粱……在茁壯的成長，我似乎聽到了芝麻開花的聲音，我彷彿聽到了玉米拔節的聲音。我好像聽到了山藥藤蔓伸長的聲音，我依稀聽到了地黃葉子擴張的聲音。果園鬱鬱蔥蔥，果實累累。碧桃的腮紅令人垂涎，蘋果的明淨令人豔羨，葡萄的紫光高貴典雅，石榴的深沉低調含蓄……
豫北平原的這片肥沃的土地，養育着多少生靈啊！
沿河經過三座樑橋，兩座拱橋，往北跨越南水北調水渠，便到了陳家溝。
二
未進陳家溝，遠遠地看見村口停着大型機械。原來陳家溝仍在建設中。去年九月來陳家溝採風的時候，工程隊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設街道，門面。今天，不知又在建築什麼。
進得村來，往東走不多遠，路南便是生態園。生態園的圍牆已建好。生態園對面的園子，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從大門口望去，高高的土嶺上，一株大樹，開滿紅紅豔豔的花。我對麗紅說:“看！那株樹上開得什麼花？”
麗紅說:“趁現在不收門票，我們進去看看！”
門衛沒有阻攔，我們便騎車直入。原來這裏是東溝改建的景點。如今，東溝的素樸原貌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充滿明清風格的建築。這樣，便更具有悠久歷史的沉重感，太極文化的厚重感。麗紅說:“看！這是雲葉菜吧？”
“這就是雲葉菜！”原來雲葉菜在這裏變成了觀賞植物，綠化植物。好聰明，好智慧的點子！這樣就可以一舉兩得:既美化了環境，又可以間收間採，作爲蔬菜食用。
“不知噴灑農藥沒？”
“沒有的話，採摘點回家烙菜饃！”
我的興趣在土嶺的那片紅雲上，麗紅的興趣在雲葉菜上。
我們邊說邊往裏走。土嶺後面正在施工，建一座古典風格的建築。土嶺的東北方，隔路還是一座土嶺——一座開滿鮮花的土嶺。雲葉菜鋪滿土嶺，坡上月季似錦，嶺上紫薇如雲。
路邊竟然堆積着許多拔掉的雲葉菜和上海青。幾個外地民工面孔黑黝黝的，身着沾滿塵土的衣服，談笑着，正往三輪車上裝那些堆積在路邊的雲葉菜和上海青，準備運往垃圾站。
“請問土嶺樹上那棵大樹開得什麼花？那紅色的！”我問。
“紫薇！”一個女人回答。原來紫薇也可以長成那麼高大的樹木。我還以爲它只是低低矮矮的小灌木呢！
“你們的雲葉菜上灑農藥沒？”麗紅問。
“沒有！”一個民工回答。我觀察到，有的雲葉菜頂端最鮮嫩的部分已被採摘而去，想必這雲葉菜和上海青也是這些民工的主要蔬菜吧！沒有之一！看看那些黑瘦的面容就會知道。
“能讓我們採摘些葉子嗎？”麗紅問。
“你們到上邊摘吧！那裏的新鮮！上邊有人在拔呢！”說着，用手指了指土嶺上邊。透過雲葉菜、月季、紫薇的縫隙，果然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正彎腰拔菜。
我低頭看看身上的紅色真絲長裙，腳上的絲襪和白色高跟皮鞋說:“我可捨不得衣服和鞋子。從上面下來，衣服肯定花了！鞋子一定變成泥子鞋！就在下邊採些吧！”
“我上去！”麗紅說着脫下淺碧色的針織防曬衣，往土嶺上爬！沒想到這麼一個嬌嬌氣氣柔柔弱弱的女子，這樣一位滿懷詩意的女子，幹起活來竟如此攤身！驚壞了小時候是假小子形象，長大了是豪氣直爽的女漢子形象的我！也許是近朱者赤，今天她要變成女強人，我要變成柔女子了。
一會兒，麗紅從土嶺上掇着一掐雲葉菜下來說:“你手裏的不要了，扔了！咱摘新鮮的。”
麗紅把連根帶莖的雲葉菜放在路邊的雲葉菜堆上，又往土嶺上走。
“行了，少弄點！”
“沒事！多了可以送人！他們扔了怪可惜的！”說着繼續上土嶺。
我在土嶺下面擇菜，麗紅在上面運菜。一會兒，又掇了一掐回來。這時再看麗紅，白底帶着藍色圖案的連衣裙，胸前已被泥土葉青污染，背上被汗水浸透，溼透的裙子，與脊樑沾在一起。腳上的一雙白色坡底拖鞋也被泥土覆蓋，變成了泥子鞋，令人心疼，憐惜。
擇菜！麗紅的車籃裏裝滿了。她又讓我拿出塑料袋。一會兒，塑料袋裝滿了，我們便準備離開。臨出大門，麗紅沒有忘記抓把菜給門口的清潔工。那位清潔工說:“你們城裏人沒地，稀罕着呢！我們這裏不缺這個，我們都吃煩了！”
三
進入生態園，一眼便看見幾十個學員在路西的小廣場上很認真地學習太極拳。詢問得知，荷塘在生態園的南面。
沿着中軸線向南走不多遠，再折往東，沿路兩邊的行道樹是木槿。此時木槿花花事繁盛。樹與樹之間有足夠的'生存空間，使每一株木槿樹都能向四圍生長，生長成一棵棵繁茂的小樹。木槿葉柄很短，葉子的形狀酷似牡丹的葉子，只是要比牡丹的葉子多而小。茂密的綠葉間，點綴着許多深深淺淺粉色的花朵，有單瓣的，有重瓣的。那一朵朵粉色的花朵，如一隻只粉色的蝴蝶，翩躚於繁茂的碧葉之間。每一棵花樹就像一片錦繡。一片片錦繡連成兩條彩色的華麗的雲錦。
目光越過雲錦向北望，便是一大片格桑花田。花田的盡頭是一個草棚。草棚爲這裏增加些農舍田園的意趣。格桑花又叫格桑梅朵。格桑是美好時光，昌盛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格桑花就是美好之花，盛世之花。在雪域高原，她是美的象徵，幸福的象徵，是藏民族的吉祥之花，幸福之花。原本生長在川藏一帶蒼茫遼遠荒蕪之地的格桑花，也被種植在中原大地上。也許陳溝人也希望格桑花爲他們帶來幸福、吉祥、美好、昌盛吧！其實，陳家溝（當地人叫陳溝）作爲太極故里，陳氏太極拳的發祥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陳溝人在政府的支持下已經將太極拳帶到世界的很多角落。許多國外的友人來到陳家溝學習太極拳。晨曦之中，古溫大地的角角落落，城裏鄉下，無數的人在習太極拳，在用太極拳養生，健身。歷史，從未像今天這樣善待太極拳，善待陳家溝人。格桑花爲太極拳增加了神祕感，增加了些許禪意。太極拳也讓人們在一招一式中悟出了陰陽相合，剛柔相濟，動靜結合，道法自然的精粹妙義。是啊，道法自然！若干年前，太極祖師陳王庭從河洛交匯的自然圖景中，便看出了陰陽交匯的太極圖。太極拳中的許多招式，如白鶴亮翅，白蛇吐信，金雞獨立，猿猴獻果，運手等，都是從大自然中模仿動物的動作悟得的。正所謂：
道法自然陰陽現，河洛交匯出神奇。
拳魂妙韻驚寰宇，五洲養生共太極。
我們告別格桑花，沿着木槿鋪成的雲錦之路一直向南，來到垂柳依依的荷塘邊。荷塘之上，架設着一座簡單樸實的小橋，橋欄全由直徑不到十釐米的圓木建成，充滿濃郁的淳樸的鄉間氣息。依依翠柳之下，青青碧草之間，掩映着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沿着石板小路漫步，我們觀賞小小荷塘。荷塘之中，碧綠的荷葉，有的輕輕地依偎着水面，如一葉葉輕舟飄蕩。荷葉的灰綠上，綴飾着顆顆珠園玉潤的亮白色的，晶瑩剔透的珍珠。清風徐徐，珠兒便在葉面的小舟上晃動。有的荷葉亭亭玉立於河面之上，微風中搖曳着嫋娜的身姿。蓮蓬挺立於荷葉之間。最牽動目光的，還是那些天女散花般撒落於碧葉之間的粉紅色的荷花。那些荷花，有的娉婷盛放，有的菡萏初開，有的初露尖尖。蓮池的兩端就像兩輪清朗的發亮的圓月，水月亮上，翠柳綠草在描繪一幅幅絕妙的丹青；水月亮上，荷葉荷花在翩躚着一次次生命的華光，舞動着一次次生命的如意吉祥！這開在月亮上的蓮花，實在令人過目難忘。
蓮池雖小，也別有一番情趣。隱逸生態園深處，絕少有人打擾，清靜得猶如一位清修的世外高人。
到別處走走。桃花、櫻花、木槿、格桑、梅花……生態園是一個花園；桃子、核桃、花紅……生態園是一個果園；習武者處處可見，生態園是一個武園。希望她能成爲一個自由掰嫩玉米的地方，自由採摘青毛豆的地方，自由採摘果子的地方……既有觀賞價值，也有經濟效益。
告別陳家溝，踏上歸途，才發現縣城通往陳家溝的三條路，條條“周到如砥，其直如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