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吟散文隨筆

傍晚，徜徉於鄉間的小路上。

身旁的路邊是些高大的楊樹。這些楊樹，葉子日漸稀少，枝條也日漸稀疏了。深秋的太陽金晃晃地映照着它們，將它們蕭條的身影和我的身影融在了一起。於是，我想到了形影不離，想到了朋友，因爲朋友間常會形影不離的一一喲。

哦，楊樹，就讓我們成爲朋友吧！

朋友貴相知，相知纔是真朋友。

我不由地浮想聯翩，想起了這些楊樹曾經那鬱鬱蔥蔥的無限風光來，……

初春，春風哄出了一縷新綠，綻放於枝頭，和春姑娘在作風情的吻。那是二月梢頭的一抹新綠喲，是生命的伊始，是希望的開端。

當春意更濃的時候，這些楊樹的葉片和枝條也由小變大，由稀變稠，更加蔚然壯觀了。

在這些楊樹枝葉交錯的樹端，剛試翼的雲雀一窩蜂似地鑽來飛去，嘰嘰喳喳着，鍛鍊着羽翼，練習着嗓音，企盼着有朝一日能夠飛上雲天，唱徹雲霄，把歌喉傳遞。

樹端像是雲雀們容身的校園，也是用綠葉和枝條編織成的伊甸園。它們安逸地在裏面苦學文武藝，盡情地戲嬉。稚嫩而婉轉的嗓音，則在每一個清晨或黃昏，從葳蕤的樹端傳出。

雲雀們是些可爰的小精靈，是綠色的伴侶，是藍天白雲的追隨者，是詩！是夢幻！是我那學生時代的一個縮影！

金風簌簌驚黃葉。

一片枯黃的楊樹葉，洋洋灑灑地飄落在我的耳際，把我的思緒重新帶回到了眼前這枝葉漸疏日蕭瑟的世界裏。

在夕陽的光照裏，我發現前面不遠處的那條大馬路上，路邊正有個人在收拾着地攤。

這人我認識，是我中學時的語文老師。至今還記得當年他在黑板上用粉筆遒勁地寫下了那句李大釗的名言: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

他在告誡我們做人著文的道理。師恩難忘，教誨猶記。

我對他的近況多少有些瞭解。知道他已退休，退休後還不肯養尊賦閒，在擺地攤，賣各式眼鏡。在揚塵四起的時候;在驕陽肆虐的時候;在路人急需要老花眼鏡的時候;……他會以滿腔的熱忱給求購者以方便，滿足他們的需求。他會以知識分子的涵養與道德規範做買賣。不欺不哄，薄利經營。他一直住在退休前任教的學校，也就是我們鎮不遠處的那所九隊中學。此時的他，正準備趕回學校去吧？

夕陽這時已幻成了滿天的彩霞，照着他踽行的身影。他那花白的頭髮在光彩的映襯下，亮亮的，……

我忽然覺得他就是這晚秋的一片楊樹葉。在春日裏，樹葉綻放於樹上，爲小鳥兒織就了一個練習的場所，也爲小鳥兒織就了一個安逸舒適的樂園。而他，則在風華正茂時，據三尺講臺，爲我們傳播知識。磨礪我們的羽翼，期盼着雛鷹有朝一日能夠振翅高飛，嘯傲九天！他告誡我們一些立身處世的原則，這無疑是爲我們今後的人生撐起了一把可以遮風擋雨的`傘一一無形的、終身都大有裨益的傘！

而今他走到了人生的秋天，老了，可還像一片不甘落去的葉子一樣，以昂然的生命力去迎接每一輪日出，以勤勞的身影送走每一輪夕陽。活着一天就活得勤勞，活得充實，活得有益於他人，活得有益於社會一一即便是擺個小小的地攤，發揮的是微不足道的餘熱。

他一一不！應該叫:親愛的老師。您這盎然的生命力，不服老的精神，感染着我，讓我想到歐.亨利的小說《最後一片葉子》。小說中的瓊珊，只要看到常青藤上尚有一片綠葉在，身心就會得到鼓舞，得到振作，以致最終走出了絕望，戰勝了病魔。

親爰的老師，您就是這常青藤上的綠葉的化身麼？……

我又想到那些閒不住的老人。他們或煮飯、或帶小孩……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他們有的人職去務未去，依然窮其畢生，孜孜不倦地爲自己熱衷的事業在默默地勞作，在發揮餘熱……即便是風燭殘年，青絲讓風霜演變成了白髮，直至化成了一片枯黃的落葉，也要悠悠揚揚做盡輕模樣，把恬靜的美展獻給世人，把最後的豐釆呈現，把絕唱留駐！

一羣晚歸的雲雀“喳喳”地飛過了我的身旁，它們羽翼靈動而豐滿，有力地飛向了遠方，追逐着天邊最後的一絲光亮一一它們終於飛上雲天了！

倏地，又一片飄零的楊樹葉，像枯葉蝶般輕盈，像梨花雪般聖潔，悄然地飄落在了我的手邊。我緊緊地抓住它，不讓這黃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