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蓮花靜靜開散文

不知不覺，就立秋了。那一日，我正和妻子在小樑湖看荷花。

說是湖，其實是一條河。湖的周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葦子。荷葉與花，穿插在葦子中間。葦子也開花，只是沒人太在意。好像大家都奔着荷花去，而忽略了葦的初開。六月蓮燦，當是蓮花盛開的時候。那時，我偏因爲忙，而錯過。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似乎無法再挽回。生命這東西，有時是等不得的，錯過就錯過了。即便有輪迴，下一個輪迴裏，誰知會是一種什麼樣子？

行人不多，這條河尤顯得安靜。這個八月，一定不像六月蓮燦時吵鬧。那時燦爛，正當華年，仿若一女子，該是繁華錦繡時。八月詩禪，需要一份靜怡。找這樣日子去看荷，也許最適我們這個時候的心境了。

沿河走過去，仍有荷花依然生動。花多粉紅，其間也有朵朵白。我尤喜白蓮，就覺她是蓮中極品，高潔自不必說，就覺白得安靜貼心。八月詩禪，許是說的就是這個時候吧。這個時候，最能安下一顆心。一個人要是能靜得下心，入了詩又能入了禪，把世事都看得那麼明瞭，那該是一種怎樣的修爲。

一邊走，一邊有荷香撲面來。河邊的葉和花，凡能抓得到的地方，早都被愛荷的人摘取走。不想，有那麼多喜歡荷的人，要勝過我。我喜歡荷，從不敢動手。美這東西，是大家的。美是用來欣賞的，不是用來破壞的.。一旦破壞了，不只是要掃大家的興，那樣的一分安靜就不在了。誰那麼缺德？那麼好看的荷，偏都要撕扯得七零八落。有人嘮叨。我想那個人，也該是與我一樣珍視美的人。

我沒有一點要責怪的意思，也許他們正年輕，也許他們是真的愛荷呢？

愛花當不可責，就怕他愛過便棄之。這世間有多少人，喜歡過六月的燦爛。人的愛美之心，是阻擋不住的，不怕愛，就怕糟蹋，就怕愛着愛着便要厭，便要棄。若是這樣，真是辜負了這一季季美好的盛開。人真是說不準的，他若執意要變，你又能奈若何？

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越走越覺得遠，偏覺荷越要多。而我們並不覺得遠，許是荷的力量。最終，找到了一彎靜處。在那裏，我們看到了一池撲面而來的荷塘。這彷彿是一處私人家的荷塘。荷塘邊上，有一戶人家，房門前是一溜花架子，架子上都養着花，也多是荷。我想，這極是一個有品位的人。這樣一個追逐名利的時代，誰能停得下來養着一片山水。一老人，獨坐在荷塘邊，眼望荷塘，似乎有太多的往事要想起。走過去，他轉臉看我們，沒說話。

我問：老伯，這是你的荷塘。他點頭。也是我老婆的荷塘，隨後又補充一句。

你的荷塘很美唉！他笑了，笑得很真誠。我老婆叫蓮花，她比這荷塘美。

我似乎有些明白：這一池荷花，許是隻爲一個人而開。你們城裏來的？我們點頭。我原先也在城裏住，退休了便回到這兒。我和老婆都喜歡荷花，可她沒活過我。一段時間，他沒再說話。

好多人來看荷花，我沒讓他們採摘。我說，欣賞可以，別動我的荷花。他說得很認真。

我想，老人對他的妻，是有深重感情的。

你們是夫妻？我點頭。好好對她，人一輩子真的很短。我不解，他想要說什麼？

他說：一直忙，一直忙，很少回來。本想，以後會有更多的時間的。等有了時間了，她卻不在了。我沒說話，這樣的時候，最是安靜的時候。也許他的訴說，只能這樣安靜着傾聽。這些話，看似對我們說，其實是對這一池荷花。

守着這樣一池美好，莫非他是在贖着一種罪？老人不言，深情裏只看荷塘。我們沒敢打擾，只靜靜地繞着荷塘走了一圈。荷花靜靜地開，開得人心裏朵朵鮮豔，不輸六月蓮燦。

回來時，夕陽將落下。遠遠的，見他仍坐在荷塘邊。這個入秋之夜，怕他還要守着他的一塘荷花睡……

一路上，就覺已有了秋天的味道。秋風過處，仍有一股股小樑湖飄來的荷香。到家的時候，已是萬家燈火。這一夜，我的心一如蓮花靜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