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老了散文

又是一個繁星滿天的夜晚，站在靜靜的院子裏，冬天的夜，冷得刺骨，輕輕向上拉拉羽絨服的衣領，我不想往回走，擡起頭，是好美的夜空。

大山頂上的西平村，我總覺得它離天好近，站在這裏似乎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顆星星的樣子，又彷彿一伸手就能摘到月亮。很多個有星星的夜晚，我喜歡一個人站在靜靜的院子裏，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就那樣擡頭看着天，看着每一顆星星。同來支教的女孩兒很多次問過我，到底在尋找什麼，我笑笑，卻不想說話。忽然想起曾經在網上看過的一句話：如果一個女孩兒擡頭望着天，她不是在尋找什麼，只是寂寞。然而，三個多月日復一日單調的山村生活早已讓我忘了寂寞是什麼。曾經，我害怕過寂寞；曾經，我忍受過寂寞；而今，我不知道什麼纔是寂寞。只是覺得，有時候心靜的讓自己都害怕，我可以坐在火爐旁一整天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坐着，透過窗戶望着院子裏的那棵大棗樹的枯枝敗葉，望着它在冬日的寒風中瑟瑟發抖。我想，也許我也同它一樣，老了吧。

那一晚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的情景是十九歲那年的冬天，穿着天藍色羽絨服，帶着毛茸茸的帽子，可以仰起臉在藍天下不顧一切放聲笑着的女孩兒如今再也找不到了，我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努力的閉上眼睛想讓那場夢永遠也不要醒，讓我的一切永遠都定格在最天真快樂的時光裏，然而，所有的所有都再也回不去了，我哭溼了枕頭。

那一天，很長時間的站在鏡子前，望着鏡子裏那張很久都沒有認真看過的臉，忽然覺得好陌生，是我嗎？我笑着對朋友說，我真的.老了好多，然而，當我走在西平的村子裏，很多老鄉依然會把我當成十幾歲的孩子時，我明白了，很多時候，蒼老的不是容貌，而是心，心老了，那張似乎還很年輕的臉就再也笑不起來了。

那一次接到舍友的電話，很長時間的通話後她認真的對我說：你變了，成熟穩重了好多。我笑着說這不正是大家一直希望的嗎？然而，掛斷電話後，心開始隱隱作痛。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也許我還想再傻幾年，而在朋友眼裏，那個傻傻的我已經漸行漸遠。

記得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有幸在一座廟裏遇見一位老師傅，他告訴我將來陪伴我一生的人註定是我纔剛剛踏入社會一無所有時他已事業有成。記得那天我仰着天真的臉笑着對他說：首先，我不迷信；其次，我會和我愛的人一起奮鬥，一起瘋，一起傻，一起賺錢買房子，一起從一無所有到事業有成。老師傅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也驕傲的笑了，我以爲，我贏了。今天，當我再次想起三年前的這件事，我不得不承認，我還是輸了，沒有輸給老師傅，卻輸給了時間。三年時間，經歷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受了很多次傷後的我，心累了，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豪情萬丈，站在藍天下大聲宣告要在青春年華里拼死拼活的愛一場，不管結局如何，不管最後怎樣，哪怕摔得頭破血流，哪怕傷到痛徹心扉都絕不後悔的我，也許真的是老了吧。三年後的今天，我只想要一份最樸實的愛。也許，是我變俗了吧，三年後的今天，我想要一份更現實的愛。我希望有一個人，大我四五歲，可以用他的成熟包容我，可以用他的穩重保護我，可以用他的能力支撐着自己的事業，可以用他的責任經營着我們的愛，可以讓我平平淡淡但安安穩穩的直到永遠。因爲，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用自己單薄的翅膀獨自在風中飛翔，或是依靠那些在風雨中依然搖擺不定的肩膀，我累了，我想找一把經歷過風雨的傘，陪着我直到永遠。

曾經羨慕過的高年級同學身上所擁有的成熟與穩重也許正在我身上慢慢發生着，曾經的那句“我還想再傻幾年，不要逼着我成熟”的話也許再也實現不了了，曾經那件天藍色的羽絨服和那個毛茸茸的帽子還孤零零的掛在櫃子的最裏面，再次穿上它，我還是我，只是找不回了19歲那年冬天的感覺。輕輕仰起臉，天還是那麼藍，我想笑，卻哭得淚流滿面。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長大，把過去的自己慢慢丟掉，開始成熟，開始穩重，開始現實，開始不再害怕孤獨和寂寞，靜得像一潭死水，自己也不認識自己。

很晚了，只有天空還是那麼美，總感覺每一顆星星都離我好近，伸出手，卻什麼也摸不到，只有刺骨的風，好冷。

我擡頭看着天空，沒有尋找什麼，也不是因爲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