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蝌蚪散文隨筆

張小嫺，你臉盆裏有多少蝌蚪了？滿臉泥巴、滿身溼淋的李大兵喊着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

張小嫺手中正準備勺一瓢聚集在一起的蝌蚪，被李大兵一喊，不覺一驚，手中的篾勺沒握穩，掉在水中，驚動了水中的蝌蚪，於是蝌蚪一歡而散。張小嫺滿臉抱怨的擡起頭，對着不遠處的李大兵怨恨道，你是有意的吧，看我比你撈的多，不服氣，故意大喊大叫，算我欠你的，還是好哥們，你心裏太壞了。

李大兵也委屈的看着張小嫺，確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爲他知道，張小嫺真的不容易，她家就她和她奶奶相依爲命。3歲那年，她爹爹因爲做煤礦，煤礦瓦斯爆炸，就被壓在裏面永遠出不來了，就連她爹爹的最後一面是咋樣都不知道，就別說其他！更何況，那時的農村煤礦，都是村裏幾家窮小夥合起來，沒有任何開採經驗，更不用說安全生產或經營許可證什麼的。只是幾個人爲了生計，在半山腰找一個好一點的山土，從而砸開山洞進去開採。故時常發生煤礦事故！不是塌方、穿水、瓦斯，就是爆炸，村裏去做煤礦的人往往是有去無回。所以村裏的老人們常說，只要是做煤礦的，就是半腳踏進棺材裏的人。也許這一時是好好的，可下一刻人就沒了。但農村裏的人，沒有其他生計，又能咋樣呢？況且每家每戶分到的天地又少，一家子十幾張嘴，開遍了荒山，還是寅吃卯糧。

張小嫺的父親死後，那煤礦幾個小夥子也沒什麼錢，賠不起，只是合夥把人擡上山，請了左鄰右舍吃了三餐，補給張小嫺家500元錢，就算事情了結了。可惜這哪能夠啊，畢竟他爹是他家頂樑柱，沒有了頂樑柱，房屋哪能不倒！自從張小嫺爹爹去世後，沒多久、她娘也實在無法撐起這個家，家裏還有幾張嘴，多病的爺爺、奶奶、弟弟、還有一個傻子叔叔，天天等待着柴米油鹽呢。於是也離家出走另嫁他人。也就是從張小嫺3歲那年，她就比別的小孩子更懂事，更勤勞，小小年紀就幫奶奶一起幹活養活家裏人。

張小嫺和李大兵隔壁，一起和泥巴長大的，她比李大兵小兩歲，不過有好多事情她比李大兵聰明，也比李大兵靈活。每次她們一起去撈蝦、抓魚、捕鳥、掰泥鰍、鉗黃鱔、釣蛤蟆、割豬草……她都遠遠比李大兵多的多！讀書也一樣，雖然李大兵比她大兩歲，可李大兵後來卻和她同一個班。且每次放學回家後，李大兵就跟着她去或田裏、或水溝、或山上、或菜園子里弄東西，然後拿去賣，補貼家用。

到了晚上，她就來李大兵家寫作業，一開始她奶奶不同意，說這樣不好，光用李大兵家的煤油，硬是要給錢李大兵媽媽，李大兵媽媽多次推脫，均是沒用，小嫺奶奶也許之前是小家碧玉，欠不得人情。無奈，李大兵孃親爲了不傷老人家的面子，只好收下。但是李大兵孃親心裏也想幫幫小嫺，雖然李大兵家也不是很富裕，但畢竟李大兵爹爹在，家裏有頂樑柱，不至於每天揭不開鍋。剛好，那時李大兵學習成績差，在班上不是倒數第一、就是倒數第二，李大兵孃親每次在李大兵期中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後，不是氣的掉眼淚，就是氣的幾天吃不下去飯。

同時，李大兵每次都會被他爹爹抓到門口痛打一頓，這個時候小嫺就會幫李大兵，拉李大兵的爹爹不要打李大兵。然後李大兵爹爹就會指着小嫺說，你看別人小嫺，比你小，卻比你懂事多了，每次考試都是全年級第一第二的，而你倒是翻過來，羞羞臉。這個時候的小嫺，只會對李大兵爹爹笑笑。但自從李大兵留級到和小嫺在一個班後，雖然之前每天同樣和張小嫺在一起做作業。但留級以後的李大兵成績卻一直穩步上升，直到她們一起高中畢業。

於是李大兵悄悄的和李大兵孃親商量，讓孃親去和小嫺奶奶說，自從李大兵有小嫺幫忙，李大兵的學習就一直上升，這是小嫺幫忙的`結果。以後小嫺在李大兵家用的煤油燈火錢抵掉幫李大兵學習的錢。剛開始，小嫺奶奶固執不同意，後來李大兵看她們相持不下，李大兵就過去幫腔說，張奶奶，你還是同意吧，要不然我不好意思讓小嫺幫我補課學習的，張奶奶，看看李大兵，看看李大兵的孃親，最後勉強點頭同意。

也就是從那時起，她們兩家人在一起，就有如是一家子人一樣，互相幫助。也就是從那一時起，張小嫺把李大兵當她親哥哥一樣，無時不刻都幫李大兵這個做哥哥的。有時候爲了李大兵，從不撒謊的她，也在李大兵爹爹孃親面前撒個小謊，不過不會撒謊的她，一撒謊，臉就通紅，一直紅到耳根。所以不管是李大兵的爹爹、孃親，或是她奶奶都可以一眼明瞭。

記得有一次，放學後，她們就一起約好去勺蝌蚪。她們說，今天要找一個好一點的水窪，多勺一點，最好能勺兩木水桶，這樣她們家裏的小雞小鴨們就可以吃個夠，吃飽了的小雞小鴨就容易長大，長大了就可以讓李大兵孃親和小嫺奶奶拿到街上買，那樣她們兩家就可以好好的補上她們兩的學費，還可以好好的過一個好端午節。於是李大兵和小嫺這麼想着，回到家就由李大兵挑起兩木桶往山邊上的田埂裏蹦去，她們仔細的找每一處水窪，瞪眼尋找每一個角落，看那水比較少，蝌蚪比較多。找了好一會，她們驚訝地發現，有一處禾苗裏，放水進缺口處，密密麻麻的蝌蚪，她們歡呼着蹦噠一聲跳將下去，有如干渴的牛看見了水，不顧一切就忙將起來，她們一個勁的用篾勺死命的勺，不知不覺把周邊的禾苗弄倒了一遍，她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多了兩個大人，瞪着她們好久。

然後大吼了兩聲，一個對一個人抓住她們的後領，輕輕的把她們提起，邊走邊問她們是誰家的混孩子，要把李大兵和張小嫺帶到她們大人那，她們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兩個大人問了其他路上幾個過路的人，問清了李大兵她們的家。然後把她們帶到家。後果不堪設想，小嫺奶奶和李大兵爹爹孃親磨破了嘴皮，也無濟於事，最後她們大人只好答應等收割後補償和他們兩擔稻穀，他們才肯放李大兵她們，才能善罷甘休，那一年她們兩家又寅食卯糧了！ 這一次，張小嫺告訴她奶奶說是她帶李大兵去哪裏勺蝌蚪的。然後張小嫺被她奶奶狠狠的打了一頓，當時誰也不知道！

最後李大兵她們打聽到，原來那兩個人是她們村的村zhang和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