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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鵲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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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鵲橋散文

一座,一座,又一座,彎虹一般的石橋,臥在潺緩的碧水之上,靜穆,渺遠。

在薄薄的水意中,一個碎花旗袍的女子,一肩長髮,一步一石階,移步換景,款款走上了橋頭。

石橋下,一葉輕舟犁開月華,悠然行進着。

那伊人,那小楫輕舟,那枕河人家,一次次在她的心海中滑翔,蕩起童謠般的輕俏與浪漫,撩撥她向着夢中的幻界出發。

那年春分時節,她和閨蜜隨俠行一族探訪了神州水鄉第一鎮。

甪端,以黑亮亮的石身和深藏若虛的包容,率先撲進她們的視野。

甪端,形似麒麟,融犀角、獅身、龍背、熊爪、魚鱗、牛尾諸種生靈於一體。這隻獨角神獸,必定雪藏着一些鮮爲人知的生命奧祕了。

《甪端故事》裏,6個神話涉獵廣泛,內容豐富,上自華夏古文明,下至俗世人生,男女婚慶、孝義奉親、案頭的擺設,始終圍繞着甪端品節,生動地展陳了一個擁有“仁愛、聖智、果敢、剛毅、吉祥、親和“等品性,且能“日行一萬八千里,通四方語言”的甪端形象。

摸一摸吧!祥瑞與福運就會垂臨於你哦。地導一煽情,好奇的遊伴們,瞻視甪端的同時,也就心有所祈,神情端然地摸上一摸。

作別神獸,他們這一波人就魚貫匯入了古街。腳下的軟底老北京,與青石板路一吻,她的整個身心便洋溢起楊柳吐綠的古意。

或東西,或南北,並立的街巷,隔了河水,兩兩對望。最扎眼的是街巷中那些招展的幡旗和高挑的紅燈籠,與古舊的店鋪相伴相隨,鮮氣而新雅。

珍珠坊,絲綢店,麪塑鋪,草編室,剪紙屋,一間連一間的店面作坊,整飭地排列着各式特產。

臨街的民房,簡潔的河棚,扎包頭巾的大媽,着藍布褂的大叔,穿拼接衫的女子,迎來送往,忙得不亦樂乎。慢討生活,閒做生意,他們循古向新,蔽而新成,如魚得水,活得滋潤。

青糰子,蟹黃湯包,嵌桃麻糕,箬葉芝麻糖,黑黢黢的菱角,黃橙橙的南瓜餅,香噴噴的臭豆腐,紅白湯的奧竈面,浮泛在前村後河,匯成一種粘而甜的稠香,蜿蜒着抵達人的五臟六腑,勾出一些隱祕的“饞蟲”。

河棚下,廊亭中,石椅上,到處都晃動着花紅柳綠的身影。那些饞極了的觀光客,幾人圍成一小圈,或坐,或站,分享着熱騰騰的小吃、現做的糕點和時鮮的水果,舉箸提勺間,笑聲朗朗。

你與閨蜜並肩而坐,依古樟,共長椅,就一杯茶水,神態澄淨,靜觀浮華,枕水聽音,怡然不語。

古樟,煙柳,騎樓,駁岸,石橋,烏篷船,次第入眼,心事初乍,便已微瀾止水,滌除心上塵,拾起一份遠離世故的優雅和靜定。

享有江南“橋都”的甪直,位於蘇州東部,以水多、橋多、巷多、名人多而著稱。不說古色古香的民居,也不說縱橫交錯的水巷,單那斑駁陸離的石橋,據考證,一平方公里的古鎮,就有宋、元、明、清時代石拱橋72座半,現存完整的有41座。石橋古樸,但造型卻是同中有異,各盡其妙:有獨孔也有多孔的石拱橋,有寬敞的拱形橋,也有狹窄的平頂橋,有巧飾也有連成直角的雙橋,更有守望親情的姊妹橋……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橋是地域文化的典型代表,富含多層蘊意,既是親情、愛情、友情的生命之橋,亦是通向極樂世界的精神之橋,彰顯着一個地方內在的精神氣質和文化底蘊。

他們漫步甪直,置身於古代橋樑的室外博物館,又恍如徜徉於水城威尼斯,沐浴着道不明的驚喜和震撼。

前街後河,橋橋相望,橋橋相通,幾十座古老的橋連接着兩岸,街上走人,橋下行船,悠然自在,各得其所。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閒地少,水巷小橋多。杜荀鶴有詩爲證。

逸動的水岸風景,過來了,又一隻烏篷船輕輕慢慢地搖了過來。

一對青年依坐船頭,十指相扣,呢喃私語,一幅沉醉於熱戀的`嬌羞模樣。那少女流瀑似水,隨風輕颺,清麗絕俗。

除了那對情侶,還有那位着藍衣褂的搖櫓女子。但見清爽的她,怡然地划着雙槳,輕哼着評彈小調,如若無人之境。一個個綿軟脆生的音符,像一羣游魚,在明淨的水面起伏,蹦出一串串跳蕩的波紋,追着迂迴的水道,一去不回頭,渥流到任何可以抵達的遠方。

一座以半舊木板爲牆的雕花樓,斜矗在橋頭,與石橋渾然一體。滄桑的木屋,又會默守着一個什麼樣的紅塵舊事?

渺遠的歲月裏,曾經也有一位又一位芊芊素指的妙齡女子,面向一汪春水,琵琶和鶯囀,撥弄一曲接一曲千迴百轉的愛之傳奇。

然,波光清冽的流溪上,輕舟浪橫,木槳拍歌,也必然搖曳着情郎春潮般的深情迴應。

清越,疏朗,像那一曲《風居住的街道》,隨了季節和日夜的律動,化成了一組組有魔力的哨音,鳴嘯着穿心而過,驚魂動魄。

這石橋,那石橋,便成了人間的鵲橋。

小巷深深,雨絲纏綿,空氣裏涌動着一縷縷若有如無的煙。這煙,那雲,裹了凡塵的情與意,也疊成了若隱若現的橋。

探賢訪古,他們時而駐足不前,時而蓮步輕移,打撈着散落於河坊的文化珍貝。

臨河而居的沈宅、保聖寺、萬盛米行、江南文化園、葉聖陶紀念館等主要景點,算得上是甪直的文化名片。

因了教育家沈柏寒先生的逸聞趣事,一個名聲在外的沈宅,除了熙來攘往的遊人,還備受影視劇組們的青睞,成爲《紅樓夢》等電視劇的取景之地。

明清時代的蕭宅民房,粉牆黛瓦,青磚翹脊,雕門雕窗,連牆壁上也雕有栩栩的花紋,古舊的底色中也不乏時尚元素。

古銀杏,也是甪直古老的象徵之一。保聖寺內的銀杏,最大一棵已1300年樹齡,高度50米,樹圍三人都難以合抱,高直傲岸的氣勢,令人歎爲觀止。

一路走來,一路品。

石橋、波光、垂柳、木屋、烏篷船……蒼茂與斑駁,完美與缺憾,幾許溫潤,幾許輕煙,一片夢迴千轉的江南水鄉,古拙而近自然。

一雙玲瓏的倩影,附身於蒼容的石橋上,對着遊人爭涌的水巷,對着夢起航的地方,作着長長的瞻望與回眸。

在望的江南古鎮,一個譜系般的歷史文化鏈條,在尋夢之旅中逐次打開:蠶絲之鄉震澤,手工藝品之鄉木瀆,江南園林小蓮莊,沈廳酒家的萬三蹄,西塘古鎮的豔遇,同裏退思園的殊美,張石銘故居的恢宏,周莊的張揚,南潯的厚重,看不夠的風景,道不盡的水意文化……

噹噹噹,保聖寺的鐘聲,敲醒了兩顆慣於流浪的心,驚散了一簾綺夢。

一白一黑兩隻水鳥,踏起柔波,對影成三,俄而,從迷濛的水霧中翩然而上,轉過一串串等距的紅燈籠,棲於狹長帶拱頂的木屋之頂,以一覽衆生小的氣度,俯看着人間萬象。

自拍或擺拍,自毀與他踐,一羣現代呆瓜。

過度開發的熱鬧,紛然雜陳的俗風,水濁岸亂的失序,後勁不足的環衛……

我是甪直的鳥,飛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要多得多。

一句耳熟能詳的話,常是老人教訓兒孫輩的口頭禪,卻生生被鳥族銜了去,再以揶揄和憂懼的口吻退還給了貪嗔癡的萬物之靈。

擡頭,低眉,回眸,處處都不缺少美,只是這“美”中似乎又摻雜了一些不諧和的因子。

遙聽鳥囀唱。她隱約偷聽到了來自大地生靈的耳語,對照着舊夢與現實,陡然間心生了白居易“晴虹橋影出,秋雁櫓聲來”的荒遠之感。

或許,水清岸綠的時代,果真就一去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