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家或日子散文

我這輩子也許真的應了我爸生前總說我的——走星兆命那句話，廿年裏搬家無數。

諸多原因決定有些房子只能成爲過渡居所。

兩年前，爲了方便工作和孩子上學，我們輾轉遷到了樓層、戶型、光線、面積、裝修都堪比一流的新城小區。（計劃三年之後再搬回去）囿於諸多俗務纏身，未來計劃慫恿，心裏從未把新城的家珍惜過。總感覺這是一場羈旅，說不定哪天賣、哪天走了呢！

週末或長假，我們像一羣候鳥兒或飛往都市或遷徙鄉下。有事沒事，佔據我心靈最多的，除了因爲新城的生疏而由然念起的家鄉，就是對都市以及新生活的嚮往（老公的工作再次交流到了都市）原本屬於這個“家”的心思就這樣被“從前”和“以後”掐頭去尾了。

這個週末終於沒進城也沒下鄉。還是來收拾收拾屋子吧。

從玻璃到地板、臥室到客廳，除了還其應有的光明外，我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家來：大部分傢俱或端莊或素雅，不光印有年輪的標記，對我更是凝聚着生命的熱度。那套皇朝沙發從一座城市追隨我到另一座城市，誰能確定這一站是否就是它生命的終點？還有那臺只有月齡的`冰箱啊，無不記載着主人追求完美的故事。

物雖不語，可印在我心上的是它們被搬上搬下時痛苦的嘶鳴與拖拽在地板上長長的印記。爲這兩年來剛剛的熟悉，爲這春去秋來剛剛理順的位置，實不忍再看它們有失尊嚴的被強行左挪右移以及南遷北往所留下的斑斑痕跡。

一人在家的時候，它們就是陪伴我的最好夥伴兒；黑夜來襲的時候，它們就是爲我壯膽的衛兵；在我外出的時候，它們是爲我護業的主人；在我寂寞與百無聊賴的時候，它們充填了我空曠的視野；當滿世界向我展示陌生的時候，是它們強化我入鄉隨俗的理念；當我關上門，家裏是個別有洞天的世界，讓我頓感不再寒冷、不再寂寞、不再落腳輕輕、不再眼神怯怯。

真的不敢想象，這些陪我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不捨的傢什，不久的將來該是淪落爲怎樣的命運？這一向灑滿陽光的屋子又將會變得怎樣的沒有溫度？

而在這一切都將進入倒計時的時候，我怎就纔有心思慌忙拾起兩年來被濃的化不開的親情冷落、被忽南忽北的忙碌稀釋得幾乎了無痕跡的那份感情呢？今後，我還能來小城小住嗎？即便能來，我還能擁有作爲小城主人的那份心情嗎？

有人說：再糟糕的婚姻在分手的時候，也是一場連皮帶肉的撕扯。搬家亦然。說是不如意，不想久留。而感情已經在這平日裏爭爭吵吵、你對我錯、或鬥嘴或慪氣的花開花又落、春去春又來的過往中滲透進去了。偏執中，是“家”托起了我比肩都市的夢想；挑剔裏，那些繞不過去的坎，趟不過去的河，哪一樣不是愛人陪我們一起挺過？！而那些看似美好的未來或曾經，似一抹新綠又像一位情人在我們的記憶裏驚豔着，除了留有一些美好的回憶與憧憬之外，到底在我們的生活中派上了多大用場？而恰恰是因爲那一點點虛無的幻覺而生生忽略了我們相依相伴的至親愛人。忽略了眼前的幸福時刻，當下的溫馨時分。

華麗的衣服是女人爲自己設計的宮殿。家也一樣。無論是長久抑或註定成爲過往，記錄的都是一段不可複製的心情與人生註解。辛苦也好、寂寞也罷，或許，都是將來繞不過去的往事。

很多時候念起故鄉，想起我與故鄉漸行漸遠的征程，我會暗自垂淚。甚至想過在我真正搬家的那天會是怎樣的淚眼婆娑？！但讓我不能確定的是這長流的熱淚中究竟是爲故鄉還是爲這或家或日子的細密心思？

往日裏那些無數次盤算着進城的繽紛想法，猛然間有想打住的念頭。忽然覺得憧憬未來的同時，更該珍惜這或家或日子或屬於生命裏的每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