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悟的散文

今年的春天似乎要比往年來得晚些，寒冬雖然遠去，但長長的尾巴仍然留在了春天裏。雨裏透着一絲涼，有點心驚；風裏隱藏着一把把小刀，有點錐心刺骨；雪花也偶爾出來調皮搗蛋，湊湊熱鬧；太陽公公似乎也有點偷懶耍滑頭，笑眯眯地溜達了一會，打着哈欠，徑直地又回到了自己的暖房裏繼續酣睡。

我認爲，季節的轉換也是有一定的時間過渡期的，這很正常，並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那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那麼簡單。假如猛然之間，來一個“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那種陣勢，反而導致不適應，給人帶來驚恐、焦慮與不安。

有時候，一個人在夜闌人靜之時，悄悄地倚靠在窗前，靜心附耳聆聽：“沙……沙……”雨兒低吟淺唱的聲音，“呼……呼……”樹枝搖曳酣睡發出的鼾聲，“咕咚……咕咚……”魚兒在水面上嬉戲吐露的心聲，“噗呲……噗呲”風兒輕輕拍打紗窗的聲音。此時此刻，沒有理由不去推開房門，走到樓下的花園裏，去欣賞這既有冬的淳厚又有春的溫馨的夜晚。

一絲絲的雨絨毛，趁着蒼穹的夜色，不約而同地從天而降，紛紛集結在翠綠的枝葉上，親吻着綠牀，迷醉在葉的清香裏。在夜燈的輝映下，猶如一顆顆夜明珠，在枝葉上閃閃發亮，白裏透着綠，綠中又鑲嵌着一絲紅。一陣炫舞狂喜後，又分成若干個突擊隊，沿着枝葉的脛骨向四周散着。或許是短暫的志趣相投、情緣相許吧，誰都不願分離，依依不捨的，紛紛在葉角邊蕩起了鞦韆，含情脈脈的話兒到了嘴邊，又無言以對去述說分離時的憂傷。淚珠越來越大，一直那樣相互注視着、注視着，沉默無語……

我彎腰俯下身，低頭一看，那酥酥軟軟的泥土溼潤着臉，似乎有些難言之隱；我伸出貪婪的手，輕輕地去撫摸着它的臉頰，感覺到溼潤中帶着一股強烈的'暖流直抵掌心，熱中偶爾透着一絲涼。突然，感覺有個什麼小東西在頂我的手，柔柔的、軟軟的、酥酥麻麻的感覺，我急忙縮回手，用手機微弱的屏光燈一照去探究其原因，原來是泥土中孕育的一粒種子在破土而出。那白白胖胖的嫩芽頭頂着帶泥絲的種子殼，彌散着一股摻雜着一股泥土的清香味。

此刻，一股內疚感從內心翻涌而出，對自己莽撞粗魯的行爲感到無地自容的羞愧。一粒種子的孕育、發芽到破土的成長，其歷程是很漫長的很艱辛的。先是選擇適宜自己生長的土壤，深深地將自己埋藏，養精蓄銳，吸取土壤之靈氣，靜靜孕育着，蓄勢待發。在這個過程中，既要遠離酸鹼的腐蝕浸泡，還要防止蟲子的叮咬、小鳥的刁啄；待春暖花開之時，再奮力地破土而出。在這個過程中，也充滿着許多的變數，一旦遇到強勁的阻擋者，也只能彎曲着自己的身軀，崎嶇蜿蜒地繞過奮力向上生長。破土成功後，總算見到陽光了，但就怕像我那樣的手腳或異物在旁邊晃悠着，猝不及防地來一個飛天之禍，慘遭蹂躪而夭折。我很理解一個幼小生命的來之不易，更加理解它一出生就遇到險境重圍所表現出來的尷尬窘態。於是，我捧起一捧泥土，慢慢地在手中將它揉碎，待到搓熱升溫後，輕輕地、輕輕地，將泥土覆蓋在嫩芽頭的周圍，希望能給嫩芽頭帶來一絲的溫暖和呵護，也算是對自己的行爲的一種救贖吧！

從那以後，似乎有一種潛意識的東西在逐漸地改變着我的生命觀，那就是：世界上萬物都是具有生命的，人與萬物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彼此相融，相互尊重，整個世界才能和諧美麗！

每到閒暇之時，我總會獨自一人跑到田野或鄉間的小徑上，來回踱着步，欣賞那纖細的柳枝帶來的飄逸的舞姿，聆聽那鳥兒嘰嘰喳喳的鳴叫聲，那潺潺的溪水的流淌聲，那蜜蜂在花瓣之中採蜜的嗡嗡聲……

每向前邁一步腿，總是要情不自禁地低頭向下看，生怕自己的腳粗魯地踩在路邊的小草等植物的身上，因爲它們也是有生命價值的。它們不僅用自己的青春年華爲我們奉獻了綠色的世界，同時也把我們人類呼出的二氧化碳不斷地淨化，再釋放出我們需要的氧氣。默默無聞，任勞任怨，這種以小草爲代表的綠色植物的生命，應該值得我們去尊重、去呵護！

相約春天，我們相約的是什麼？相約的不僅僅是春天的明媚陽光、山綠水清、藍天白雲、鳥語花香，更是相約那一波又一波蠢蠢欲動即將誕生的有靈性的生命！因爲它們也是大自然綠色家園裏的一員，有了它們春天才能更加和諧完美、靚麗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