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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曹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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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八十八歲了,典型的陝西人,喜歡秦腔,喜歡了一輩子。如今,人老了,耳朵背了,仍癡迷地去聽。他住城東,每次我去探望他老人家時,走到門口,只要聽到從屋裏電視機傳出的秦腔聲,那麼,他一定在家。自母親去世後,有保姆陪着他,經常會出去散步的。

豪曹劍散文

一月前的春節,把老父親接到城北我這裏過節,客廳裏便出現喜劇性的一幕,我的八十八了的老爸和他的四歲的重孫子爭起了電視頻道......一個要聽秦腔《遊西湖》的摺子戲《殺廟》,一個要看動畫片《黑貓警長》。結果卻出乎我的.意外,老爺爺抱着重孫兒講起了李慧娘,孩子卻被屏幕上那個飄蕩的白衣女人在幽暗的夜色裏“忽——忽——忽——”地嘴裏一遍一遍地向外噴着火焰的怪異給吸引住了......一老一小哦。

一提起秦腔,父親的興致很高,面容也展了,聲音也大了,動作誇張地用手給你比劃着......說到得意處,還要有板有眼地哼唱上兩句,他陶醉於舊時的經遇,陶醉於秦腔的韻味:“有一年易俗社演戲,門裏唱的是《豪曹劍》,門外唱的是《木蘭從軍》,那一天,我是和你生娃(注:生娃,讀音“僧”娃,秦地方言:楞娃)叔一起去的......你生娃叔,你還記得不?吆大車的。”吆大車的,就是趕馬車的,舊時的一種職業。提到生娃,我腦海裏浮現出一張橫豎皺紋總是洗不淨的黑灰的,五官擠在一起的核桃般的臉,總是眯着眼笑着的那個低個子小老頭,黑襖,大襠褲,裹紮着布腰帶,羅圈腿,邁着八字腳,肩着長鞭趕着馬車,那馬車叮叮咣咣地碾在鄉間土道上......我小時的印象。我的故鄉在藍田的白鹿原,西安城的東邊,那是個出玉的地方,李商隱有句“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過去,藍田白鹿原交通西安城只有馬車,五十里的路,八里的大坡,要走整整一天,中午在一個大鎮子狄寨打尖兒,晚上車馬歇在東門外大車店裏。

父親繼續說着他的秦腔:“連臺大戲啊,熱鬧得很。那天,看戲的人忒多,門裏的要去門外,門外的要進門裏,那個擠呀,結果牆倒了,塌死了不少人,人一下子亂了,大人喊碎娃哭......我個子高,架在人堆裏被移了出來......你生娃叔不見了。人,四下跑散了,我回去一看,不得了,土牆下躺着幾個人,有一個褲腰上圍着紅帶子,我一下就傻了,這不就是你生娃叔嘛!一塊出來看戲的,他人小,我沒有護住,出了這事,回去可咋交待嘛!我緊跑到他二叔家喊人......他二叔住在菊花園,門一開,我楞住了,你生娃叔正在屋裏五馬長槍地說着戲園子塌人的事呢,他早就回來了......”

“爸,你那時住在哪兒?”我問父親。

“皇城南門外。”父親回答我,“就是現在的新城廣場那一片,早就拆了......”

“哦,哪是......哪一年的事?”我問。老爸仰起臉想了想......“忘了,時間太長了,記不清了,那時我也就二十來歲吧。”

他接着說,“當時的易俗社還在案板街呢,門樓子朝西......戲園子剛裝了轉檯。”

“豪曹劍?”我不知道應該是哪幾個字,從沒有聽說過,我也沒有問老爸,他只說是“刺殺曹操的”,我想,似乎是一出和三國有關的,曹操的戲。

......

春節過後,想起了《豪曹劍》,我在網上一遍遍地搜索“秦腔”“劇目”“易俗社”......終於有了結果:“馮傑三,長安人,三十年代,經同鄉謝邁遷(兼易俗社文牘主任)舉薦爲易俗社編劇。他曾編寫過《投筆從戎》、《木蘭從軍》、《豪曹劍》、《新和氏壁》、《林沖》......”;“1946年由上海輾轉天津、山東、河南來到西安的佈景師陶渠帶領了一批班底較全的佈景、燈光技術人員,成立了光武制景公司,應易俗社之邀首次爲秦腔劇社製作電光佈景。他們參與的第一批劇目有《太平天國》、《草莽英雄》、《新和氏璧》、《豪曹劍》、《盜虎符》等......”

豪曹劍,深埋在歷史的墳裏......我摳了出來,知道了是如何的三個字。

至於易俗社在四十年代演出《豪曹劍》熱鬧得擠垮了牆塌死了人,這事,在易俗社的歷史文獻中卻沒有記載。

也還是沒有讀到《豪曹劍》的劇情,卻知道了“豪曹”。史記“越王勾踐有五把名聞天下的寶劍,其名分別爲‘純鈞’、‘湛廬’、‘豪曹’、‘魚腸’和‘巨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