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議世說新語之九的散文

話說晉朝有一位才子叫潘岳，字安仁，是滎陽人。他文章寫的超凡脫俗，清綺絕世，其名氣甚至賽過當時的蔡邕。他的外貌也是清秀俊美，舉止瀟灑，神態端莊。他帶着彈弓在繁華的洛陽城大街上走，很吸引人的眼球。特別是那些丰姿綽約的多情少女少婦們，更是對他情有獨鍾。據《世說新語》記載，有一次他走在熱鬧的街上，少女少婦們看見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手拉着手，把他圍了起來，又唱又跳，以表示心中的愛慕之情。那情景就如同一位風靡世界的大明星，走在街上，突然被一羣鐵桿粉絲認出來了，於是引發一場騷亂，警察只好出來維持秩序。不過那時的粉絲們比較文明，比較理智，僅是圍着崇拜者而已，並沒有摟摟抱抱等身體上的接觸，也沒有哭哭笑笑的瘋癲行爲。

儘管如此，那場面也是非常讓人羨慕的。比如當時另一位大文學家左思，他雖然作了《三都賦》，名噪一時，紅極一時，但因爲他長的很醜，人們只崇拜他的文章，並不欣賞他的`長相。且說那左思看到潘岳走在街上，得到粉絲們的追捧，虛榮心也萌動了，於是乎他學着潘岳的樣子走向了大街。誰知事也願違，少女少婦們看到左思搖搖擺擺地走來，都討厭似地躲開了。老太太們雖然沒有躲開，卻一齊向他亂吐唾沫。左思羞愧難當，狼狽不堪地溜回家，再也不想不出門了。

左思受到恥辱才明白，世人注重的只是一個人的外表，內心再美，誰看得見？人貴有自知之明，如果有了一點才華，就以爲了不起，就可以招搖過市，結果難免自取其辱。

老子說：“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如果牽強自己，總是不顧客觀條件，與讓人羨慕的人看齊，那隻會給自己帶來尷尬與痛苦。不能盲目的攀比，也不能處處用別人的高度來丈量自己。不必求全，不必自責，每一個人的性格中都有迷人的一面。只要彰顯長處，彌補不足，人生就能找到平衡。

自知說來容易，其實卻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有的人終生都不一定了解自己，他們或者把自己擡的很高，自以爲了不起。或者認識不到自己的價值，很低調的生活，白白浪費了聰明才智。有一個成語叫“目不見睫”，就是說人的眼睛可以看到百步以外的東西，卻看不見自己的睫毛，可見自知是多麼難。

《太平廣記》中有這樣一個故事，說明不自知者是要吃虧的。某朝有一位監察御史，他看到別人舞文弄墨，手也癢癢起來，於是寫了幾篇文章。他手下幾位吃閒飯的人看到那些文章，異口同聲地大加讚賞。御史大人聽了很高興，心甘情願地掏出銀子，請那幾位吃飯。那幾位摸清了御史大人的脾氣後，每一次看到他寫文章，必然要吹捧一番，御史大人總會掏銀子請客。三番五次下來，御史大人被矇在鼓裏而一直不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御史夫人卻忍不住了，她規勸丈夫說：“你本來就不是寫文章的料，手下人拿你尋開心，你就拿着棒子當針（真）了。”監察御史仔細一想，恍然大悟。於是，手下人無論怎樣吹捧他的文章，他再也不請客吃飯了。

人生於世，不能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也不能孤芳自賞，妄自尊大。科學的態度應該是客觀地“察已”，即要看到自己的不足，也要認識到自己的長處。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嘛。

那位羞愧不已的左思，他如果認識到少女少婦們圍觀潘岳，只是賞識他的美貌，而不是才華，他也不會東施效顰了。另一方面，如果左思受到了羞辱，就認爲自己一無是處，壓抑了出類拔萃的才華，那也是自毀前程，是實在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