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請原諒我散文

母親是自私的，也是最愛你的。面對你，我願像野花一樣，淚流滿面地守在你的恆古河道，讓碩碩目光撞得見你來來回回的夢幻纏繞。-----題記

早晨，一陣陣歡快的鳥鳴把我吵醒，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抹陽光早已泄進被窩，撒在夜晚哭紅的眼簾，種下一個人的疼痛，與這種疼痛是我最後悔的抉擇，懊悔和我的房間構成孤獨的短路。視頻裏全是兒子的畫面，全是閃動的陽光裏，兒子長成的幻想。

躺在被窩裏，就看得見伸出牆外的光禿禿的榆樹杆上幾隻喜鵲飛來飛去，一會從這個樹枝飛到那個樹枝，從那個樹枝再飛回這個樹枝，很是自由隨意。一會又飛來數只麻雀陪着嬉笑吵鬧，這些小生靈多自在啊？心裏一陣莫名的酸楚，還是懶得起牀，眼淚卻已悄悄滑下，濡溼了枕巾。

如果你也和這些小鳥一樣自由自動滑翔遊弋山山水水之間多好啊？可是，你不能。你不屬於我也不屬於家，你只是屬於莽莽戈壁那一座堅固的綠色軍營，屬於那一道不可侵犯的防線。你屬於祖國，屬於人民，屬於神聖的西部疆土！誰讓你穿着這身橄欖綠？只因你是刀尖上的舞者，風雨如磐，激盪着赤誠的愛國心。鎧甲冰冷，卻包裹着熾熱的愛國情。你就是從軍路上的熱血男兒，對你來說，想家事小，報國不計得失。對軍人來說，勇是戴在頭上的桂冠，忠是刻在心上的誓言。這些我都懂。可我真的有些後悔，爲啥讓你去當兵？風裏來雨裏去的那麼辛苦，把大好的青春年華都奉獻了邊陲，你得到什麼？又失去了什麼？孩子，是不是母親的心太狠？

回不去的抉擇，抓不住的團聚，我的眼前到處都是你的影子和呼吸。我真地好想你，孩子。

昨晚你奶奶來了，自從她得了血質稠的毛病後，她的右手現在越來越抖動得厲害了。七十多歲的人了，身體也越發的羸弱，看見她我就後悔讓你繼續留在部隊服役。頭幾天，你奶奶聽說你快轉業了，高興得每天都看日曆本，用手指頭數着你的歸期。她想孫子了，更想看到一家團聚的喜慶氣氛。其實，我也盼你歸來，怕你回家挨凍受寒，我買了很多煤球，還託了媒人給你說媒。我也想象着兩年多別離之後的團聚場面，想象着給你包你愛吃的餃子看着你狼吞虎嚥的樣子。

當你奶奶聽說你不退伍了，哭了，一邊大聲哭一邊罵我，說我只顧讓你攢錢掙面子，就沒想過二十好幾的你應該說媳婦結婚成家了。說你今年再不回來，恐怕以後見不到你了。聽着你奶奶的嘮叨，我的眼淚也是嘩嘩的止不住，你奶奶怕活不到你回來所以罵我，其實我懂，心也難受啊。

是啊，兒子，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堅持一點，鼓勵你回家你就會退役了，咱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咱也可以和別人家一樣過個安穩的團圓年，甚至可以給你訂婚，然後你和媳婦一起外出打工，一起發展你的學業，再給俺添個孫子讓我抱着多好。可我糊塗了，在你給我打電話徵求我的意見時，我也沒和你老爸商量就堅決地鼓動你留在部隊，以至於你老爸至今都在瞞怨我。我是不是糊塗了？可我總覺得你留在部隊發展是有前途的。入黨，提幹，然後再混個一官半職的你有個好前景也給咱家爭了光豈不一舉兩得？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就這樣聽從了我的唆使，也認爲留在部隊發展有前景，就是苦點累點。

其實是我的私心一直在作崇，我受不了面子上的難堪，總覺得你沒給家人爭光，爭面子，在村裏擡不起頭。想起你走的時候村長前來給你送行，親戚給你送行的場面，他們都滿懷期望地認爲你有前景，你是大學生士兵，一定會給咱這小村莊爭面子爭榮譽，能在軍隊發展是有前途的。每想起這些，我就有了私心，想讓你留在部隊發展。那天，你在電話裏徵求我的意見時，我堅決否定了你退伍回家的想法。並認爲現在社會大學生遍地都是，各處都是打工仔，真正出息的有幾人？我沒想過你的年齡已經超大，在農村來說都已步入大齡青年，在如今小女孩緊缺的情況下，你還沒有談過戀愛呢，留在部隊是不是我的失慮？

你奶奶還在哭，我看着她那衰老的臉上淚痕斑斑，我好難受。你奶奶哭着說，你就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鳥兒，翅膀鋪展不開了。因爲你從小就有理想有抱負，但現在你只能委屈自己了。聽了你奶奶這話我更難受，好不容易把你奶奶勸回了家，可我的心卻空落落的。

我在溫暖的家裏，而你卻在環境最艱苦的大西北，想起戈壁灘上站崗放哨的你是那麼艱苦，漫天風沙寒風蕭瑟打在你的臉上我難過。想起你的學業無有用武之地我難過。想起咱村裏你的那些同學，有的孩子已經滿地跑都會拿着瓶子打醬油了我難過。想起你站在軍旗下和退役的老戰友離別的那一刻也難過，孩子，我怕你落淚，我怕你想家，我怕你精神上承受太多，讓你有了壓力所以我在擔心。可你是我的兒子，你是堅強的，你不會爲戰友的離別和自己留守在寂寞的邊防而沉鬱而一蹶不振的。因爲我知道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沒有對和錯。

雖是和平年代造就不了英雄，但只要有心，人人都是英雄。雖然你的陣營裏沒有波瀾壯闊，沒有義薄雲天，雖然你的陣營裏也有喜怒哀樂，也有悲歡離合，但你是軍人，頭頂戴着爍爍軍徽，肩扛兩把明亮的鋼槍，那一身橄欖綠那肩牌上的標誌就是堅強，就是責任，就是捍衛祖國尊嚴的'排頭兵！你不是販夫走卒，也不是裝幀精美的模特，你就是一個兵，就應該做好應該做的事。部隊需要你，祖國需要你，這就夠了。

其實，我嘴上逞強說着與心裏想的不相干的堅強，其實我是最軟弱的。夜裏醒來不知何時眼淚早已把枕巾洇溼，我在勸婆婆的同時，自己明知道笑容是多麼的勉強。兒子，我怕看到你軟弱的一面，可我又多麼希望你也和村裏的孩子們一樣圍繞在父母跟前，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啊。我知道你喜歡看書，多希望在家裏看到你讀書的身影，纖纖手指不是扛槍而是在翰墨香茗間閃動，在電腦旁聽一首你喜歡的樂曲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然後品一品故人幽夢，或在我的面前不順心的時候撒撒嬌，哭哭鼻子多好。

可我知道這些你都不能，這些享受對你來說可望而不可即。我知道你在部隊每天都是一刻不停的訓練，日子有風有雨，天是灰朦的，路是泥濘的，磕磕絆絆跌倒了也要自己爬起，那種苦不是尋常人所能忍受的，所以你和普通人不同，你仍是我的驕傲孩子！孩子，我不再難過，你行的。任何的苦你都會承受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一路征塵，幾多磨難。關鍵時刻拿得起放得下，做事幹淨利落，學會征服內心地脆弱這纔是一個軍人應該有的品質。戰馬眷戀征途，軍人志在疆場。相信軍營是你施展才華的地方，是你贏得榮光的地方。

這些思想你都有，孩子，你有你的方位，我不再擔心。但你要記住，人生的舞臺全是階梯，你不上去就得下來。再綠的葉子離開了樹就永遠都是落葉，再大的樹倒了，就永遠只是一截木頭。一歲一枯榮的原上草只爲強者舞蹈，這個世界從來只承認強者，孩子！別吝嗇青春，祖國需要你，我－－捨得，你也懂得！孩子，原諒我鼓動你選擇留在部隊繼續堅守邊防，請你放開你的手腳，捍衛好祖國的西部邊防，因爲每一道防線都是你的輝煌！

孩子，原諒我的自私吧。2013就快結束了，雖然你三個春節沒在家裏過了，咱家也有三年沒團圓了，但媽媽還是要祝你2014，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