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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樹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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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樹下散文

臨近傍晚,農舍的屋頂上便升起了裊裊炊煙,飄渺着一片潔白的霧色。冬天白日的時間像瀑布,垂落得很快,這片炊煙很快就消失在漆漆的寂靜裏,偶爾傳出的一兩聲毫無生氣的犬吠,然後又歸於寧靜,大地好似已落入到了沉睡之中。

飄飄的大雪密集着,將夜漸漸加厚了,厚到看不見一絲光亮。

千家燈熄,萬籟俱寂,恍若隔世,一切都進入到了夢裏。

被冬鳥驚醒的清晨,將一夜無眠的我拉了起來。用羽絨將身軀包裹起來,推開門走進雪景裏,只瞬間,我的靈魂被觸動了,被晶瑩透剔的雪融入進一塵不染的冰雪世界裏。一夜的積澱,被完全釋放了出來。輕觸着空氣的寒涼,一掃惆悵的陳腐倦怠,身心被安享在溫淡素潔的靜謐裏,昨天的一切不開心,往日的一切戀戀不捨,此時都已被雪融化了。

眺望茫茫雪原,皚皚一片卻素雅清淨,潔白如羽的雪瓣,輕輕盈盈地相互簇擁着,忽合忽散,就像令人銷魂的仙子下凡人間。

雪,淨白無暇,那是一種自然的美,一種純真的美,一種優雅的美,美麗着大千世界,美麗着每一個純潔的生靈。走近風中的雪裏,向遠處望去,雪山、雪樹、雪路,還有一座座堆立而成的雪人,儼然是一幅優美的水墨丹青,猶如進入夢幻裏的童話仙境。

目光盡處的村莊,早已銀裝素裹,田園阡陌無不披上冰紋瓊花。俯身雪面上,能聞到泥土的清香,能聽見青芽靜待復出的呼吸聲。

這情這景,讓我想起了不知哪位古人的一首詩:“六出白絮疾飄灑,千里瓊英蓋滿崖。草野蒼茫披玉屑,江河碧透綴梨花。”

隨着陣陣稚嫩的嬉笑聲,孩童們相互扯拽着跑向那座已被廢棄的磚廠,在已經平整並落滿厚厚雪絨的場地上,分成敵我兩派,打起了雪仗。在雪團的互擲中,身中雪彈的小夥伴便大叫一聲,直挺挺地躺倒在雪窩裏,勝利一方則拍手歡笑慶賀。一個個臉蛋凍得通紅,而額頭上卻冒着縷縷的熱氣。

雖然,白天的溫度有所上升,但依然很冷。不過這種冷,冷得頭腦很清醒,冷得眼光很敞亮,冷得內心很淡定。我突然感到這冷裏的雪充滿了溫馨,充滿了暖意。

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潔淨的雪上,生怕我的腳步會污染了它。

不由自主我來到了秋裏沒有鋪設好的.排水通道那段路上,這裏經常有車輛和行人被虛掩的灰土矇蔽而陷了進去,造成損傷。

落雪的這幾天裏,我經常看到一個女孩,那個女孩雖然皮膚有些病態的黃,但長得很漂亮,尤其是她那雙大大的眼睛,令我過目不忘。

以往我每次看到她時,她都站在那棵銀杏樹下使勁地搓動着雙手,爲十指取暖。她左右環顧着,表情顯得有點焦急。在她的等待下,看到一位約有七旬的老人家邁動着不利索的腳步蹣跚地走到她的面前,倆人並沒有說話,女孩扶着老人家繞着被雪覆蓋的那些坑坑窪窪向對面走過去,路面上留下了整齊有序的兩行足印。

我靜靜地等了一會,沒看到那個女孩的影子,也沒看到那位老人家。照這個時間來看,她和那位老人家應該是過到對面去了。我有些失落地轉過身準備回去。

這時,那位老人家很吃力地走了過來。

老人家走到那棵銀杏樹下站了下來,向四處張望着。我知道,這位老人家是在找尋那個女孩。

等了許久,那個女孩都沒有出現。

老人家看看天氣輕輕地搖搖頭,一步一探地在接駁管道而挖斷的路面走起來。

我一看,吃了一驚,急忙跑了過去攙扶着她,循着她們常走的那個邊道上,一步一個腳印移動着步子向對面走去。

走在路上,我隨口問老人家:“您的孫女今天怎麼沒來啊?”老人家的回答讓我很意外,“她不是我的孫女。”說這話的時候,老人家特意地回頭向那顆銀杏樹張望了一下。

我問老人家她和她的關係時,老人家說:“我和那個女孩沒有任何親戚關係。”

我對老人家說:“您經常從這裏過往,您到對面做什麼去啊?這條路被雪一蓋,坑坑窪窪的就看不見了,您這麼大年紀,眼神也不好啊,一個人走過去多危險啊!”

老人家嘆了口氣,說:“我的老伴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前面那家醫院住院了,得天天去照顧他,晚上醫院不讓留在那,就得趕回家,第二天一早再來。”

我用力地架着老人家的胳膊,畢竟這是我頭一回攙扶老年人,不知該在哪裏用力。

老人家說:“那個女孩是我在醫院裏認識的,也是住院的病人,說是肝臟上的問題,有點嚴重。”說到女孩的病,老人的口氣有些悽楚:“唉,年紀輕輕的……”

我明白了,原來那個女孩每天都是晚上送老人家過來,早上再來接老人家過去。

老人家微微地嘆了口氣,說:“醫生都不讓那個女孩走出病房,她都是溜號出來接送我的。”

我有點奇怪地問:“怎麼今天沒見到她啊?”

“聽醫生說今天她下午要手術,也許醫生看得嚴了些。”老人家這樣猜度着。

過了這段險路,到達了平整的路面上,老人家說什麼也不讓我再送她了,說沒幾步就是醫院了。

我叮囑了一句“大娘,那您慢慢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視線外,我這才放了心往回走。

晚上,我特意地省略了晚餐,及早地來到醫院的大門口等候着。

約莫半個小時的光景,老人獨自一人走了過來,我忙上前扶着她,她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在我的引導下,依然小心地在這段路上繞着彎走了過去。

我沒有向老人家問及那個女孩,老人家也沒給我講及那個女孩,但我從老人家感傷的臉上讀到了那個女孩,心裏已經知道了那個女孩的大概情況了。

從那時起,我就接替了那個女孩,每天都按時站在了那棵銀杏樹下,等待着那位老人。

沒停幾天的雪,又開始下了起來。

一個星期後,紛紛揚揚的大雪終於止住了,銀杏樹下老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在晴朗的週日,我又來到這棵銀杏樹下,突然感覺到心裏空落落的,便獨自一人向對面走去。

一片枯褐的銀杏樹葉,被輕風捲了起來,在空中憂傷着,點燃了我內心的淒涼。那個女孩的影子,一直在我的腦海裏縈繞着……

她像一曲暖心的歌,又似一首動人的詩,更是一縷溫暖的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