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螢火蟲散文

我每當懷念故鄉的夏夜，便會想起那漫天飛舞的螢火蟲。在夜色朦朧的田野上，螢火蟲是那麼輕靈丶飄忽地閃爍着熒光，猶如一羣羣快樂的精靈，提着綠幽幽的小燈籠，在夜間尋覓着丟失的夢。

我對螢火蟲懷有美好情感始於剛上小學的時候。當時，我並不喜歡讀書，十分貪玩。這年夏天一個繁星閃閃的夜晚，灣裏的“故事爹”給我們講了一則“囊螢照讀”的故事，講的是晉代車胤從小好學，但因家境貧寒沒錢買燈油讀書，白白浪費晚上的時間，他覺得十分可惜。在一個夏日的夜晚，他見室外到處飛舞着螢火蟲，便捉來幾十只裝在紗布袋裏，吊在書本的上方，藉着微弱的光線進行讀書。後來，車胤終於成爲才華橫溢的政治家。這則故事對我們這些幼稚的小孩子有很強的誘惑力，我們也想學習車胤，體驗一下“囊螢照讀”的感覺。第二天晚上，我們幾個小夥伴通過商量，每人準備了一隻玻璃瓶，開始了捕螢行動。

那個年代，故鄉的螢火蟲很多。夜空中，一羣一羣的藍色的精靈結伴飛舞，在夜幕上劃出一道道銀線；落在樹葉上和草叢中休憩的螢火蟲，像是從天上灑下點點繁星，裝點着美麗的夜色。但捕捉螢火蟲並不是很容易，抓飛舞着的，必須空着手掌，看準它的飛行方向，閃電般出手；抓落在樹葉或草尖上的，則要住呼吸，將瓶口對着它，輕輕將其抖入瓶中。否則，會對螢火蟲造成傷害。大約一個多小時，我們在村頭的禾場上匯合，約定比比誰抓的螢火蟲多，誰的螢火蟲發出的光更亮。結果是我抓的最少，大概只有十幾只。我很不好意思，臉紅了，但小夥伴們在夜色中並未看出我的窒態。回到家裏，我吹滅了煤油燈，把裝着螢火蟲的玻璃瓶擺上桌頭，翻開一本連環畫，急切求證“囊螢照讀”效果。但令人失望的是螢火蟲的光根本比不上煤油燈的光亮，只可看清連環畫圖像，文字卻是模模糊糊的，很難看清，我靈機一動，打開睡覺的.蚊帳，把螢火蟲倒出來，一瞬間，它們在蚊帳裏翩然飛舞，然後漸漸地落在帳紗上，閃耀着光芒，好似一盞盞掛在帳裏的小燈籠。我躺在帳裏愜意地翻看着連環畫，漸漸進入了夢鄉。

一晃五十多年過去了，我腦海中關於螢火蟲的記憶仍然是那麼清淅而親切。如今身居喧囂的城市，眼前的夏夜只有霓虹燈的閃爍，而很難看見螢火蟲的點點熒光。我想，霓虹燈光雖然強烈豔麗，但它只能裝飾街道與廣場的夜景，濃縮行人和舞者的倩影。螢火蟲之光雖然微弱，不能燃燒曠野，卻充滿着映雪的智慧，可將無數迷路者引入坦途。強大與弱小不在體積，平庸與璀璨不在長度。正如人生的長河中，有許多事物都淡出了我的記憶，成爲微不足道的過客，而小小的螢火蟲卻總是可以勾起我無盡的，綿綿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