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海的散文
假期只剩下一天了，我對侄兒說，來到黃島，如能趕一次海，有多好！
侄兒一次次跑到樓頂去看。臨近中午，他匆忙跑回屋：退潮了……
來到海邊，我拎着小桶，拿了小鏟，不顧及任何人的存在，像一匹脫繮的馬，向沙灘跑去。
生活在北方的我，對海的渴望是兒時埋下的一粒種子，魯迅筆下閏土口中的“海邊有如許五色的貝殼”曾是我心中無數次美麗的幻想。我常常望着夜空，想象着海的深沉與神祕，退潮時的沙灘上定是星羅棋佈。
今天的我，除了想撿拾貝殼之外，並不知道趕海要尋些什麼，只知道桶和小鏟是趕海的必備之物。
海水一浪一浪地向後退去，裸露的沙灘上，許多人低頭尋找着什麼，或蹲在一處饒有興致地挖掘着，也有自由玩耍的人。沙灘裸露的面積越來越大。我穿着拖鞋，每一個腳印，都會有水溢出來。翻開一塊石頭，兩隻小螃蟹倉皇地圍着石頭跑，一隻迅速地挖了一個洞，將自己掩藏起來。我捉起一隻，放到桶裏。大概它們就是捕捉的對象吧？如果只是撿拾它們，對於我從事生產的農村人來說，輕而易舉。我迅速地翻開一塊又一塊石頭，將自己認爲滿意的小螃蟹捉進桶。身旁一對年輕人用鏟子一下一下地挖着沙泥，我好奇地問：“你們在挖什麼？”女孩擡起頭，紅黝的臉上帶着笑，伸出一隻手，手裏攥着幾個海蠣子：“我在挖它們。”“我抓的是螃蟹。”我將桶遞給她看，她向桶裏看了一眼，垂下眼簾，繼續挖起來。
我滿沙灘地搜尋，靠岸邊是碎石，眼前是淺水灘，偶爾有遺留下來的海菜葉。那如許五色的貝殼，你在哪裏？小蠍子披着一副圓盔甲自由自在地跑來跑去，我用小鏟子一碰，它乖乖地一動不動，成了我的桶中之蠍，我捉了一隻又一隻。忽然感覺到手指隱隱作痛，仔細一瞧，手指上不知何時留下幾個口子，正猜疑着，侄兒手裏拿了竹籤走過來。
“趕海應該拾些什麼？”
“什麼都可以，想要什麼就撿什麼。”
“我的手上怎麼會有口子？”
“不要輕易搬動那些石頭，上面有許多貝殼，會刮傷你的。如果去水深的地方，還可以撿到很多大的螃蟹……我手裏的竹籤是用來釣蝦的……”
我一片茫然，暗笑侄兒，蝦還可以釣？
望着海浪退去的方向，幾隻海鷗飛起又落下。腳下的小螃蟹滿沙灘都是，見到我就沒方向地四處逃跑，大多是鑽進沙裏去了，沙灘上留下一個個小洞。我對他們似乎沒了興趣，口中說着：“逃生去吧！”說着便將桶裏的幾隻放掉，它們迅速地爬幾步，挖洞將自己藏起來。
我漫無目的地走着，侄兒徘徊在岸邊石頭多的地塊，推開幾塊石頭，露出一塊空地，颳去一層泥沙，沒過腳面的海水瞬間澄清，出現多個一指粗細的小洞。侄兒將竹籤插入每一個小洞，觀察竹籤的動向。一個竹籤動了，洞口伸出一把蝦鉗子，侄兒一手按住竹籤，用另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在洞口處慢慢收緊，隨後捏住蝦鉗向上一提，一隻大蝦從洞中被提上來。侄兒說它叫皮皮蝦，我驚異它長得不是在餐館裏吃到的大蝦模樣，頭佔據身體的三分之一，身體是扁平的，很軟，甚是可愛。
不遠處，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頭上戴着太陽帽，臉上戴一副口罩，坐在小凳子上，專注地挖着，一旁立着一個放工具的小架子。我走過去，蹲在一旁看着他挖，“你在挖什麼？”他斜視了我一眼，並不說話，將桶傾斜着給我看，桶裏有幾個雞蛋大的海蠣子。我一眼看到他挖出一個海蠣子隨着泥沙翻扔到一旁，“那是一個，你扔掉了。”男人不迴應，我用小鏟將海蠣子從泥沙中分離出來，指給他看。他將海蠣子用沾滿泥沙的手扔給我，仍不說話，繼續挖着。“你爲什麼不要，這個很大的，爲什麼？男人低着頭不回答。我一頭霧水，直起身，看到遠處一位大媽手裏拿着一根木棒，在沙灘上不停地敲。我走過去，跟在大媽身後，大媽敲幾下沙灘，然後彎下腰，用小鏟鏟幾下，沙地上出現一個小洞，她拿一個小棍，沾一撮鹽，抹在洞口，奇蹟出現了，那洞口噌的出現一物，大媽快速地將那物向上一提，一個扁平的一指長的東西被提上來。放到桶裏後，大媽仍不停地敲擊着沙灘。
“大媽，您捉的是什麼？能吃嗎？”
“是蟶子，很肥的，市面上要賣到二十元一斤呢。”
“大媽，它長什麼樣啊？有殼嗎？能讓我摸一摸嗎？”
“就長這個樣子，就在這裏，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嘛。”大媽笑了。
“那你怎樣才能知道它們在沙灘的哪個位置？”
大媽邊敲擊着沙地邊告訴我，可是她的話我很難聽清楚，只好尾隨着她，生怕她把我丟下。
清風徐徐吹來，我走在一片亂石中，忽然發現一個完整的貝殼，只是沒有想象中的鮮豔而已，我拿起來擦了又擦，鴿子蛋大小，是乳白色的，緊接着，紅色的、白色的、紅白相間的、黑色的，它們大小不一，很是新巧，別緻。我將它們裝進事先準備好的袋裏，雖然市面上有很多經過加工的貝殼，可這是自己親手撿拾的，它帶着我的故事，我曾經的夢想，海的'味道，就如天上的星星隕落到地上，雖和地上的石頭一個模樣，可是它卻有非凡的意義。
我望着沙灘，南來北往的人都在認真地趕海。我擇了一塊石頭坐下，目光望極遠處的海面，腳下淺灘的海水淙淙流過，海風吹亂我的頭髮。
此時，面對大海，我什麼都可以不想，也可以放飛思緒什麼都去想；可以將心情沉靜，也可以放聲高歌。任海水撫慰我的雙腳，心中有千種情愫，萬種感懷。我就那樣靜靜地坐着，靜靜地望着，在這個白雲悠閒、海鷗飛舞、浪花拍打、陽光沐浴的夏季，在海邊。海風撫慰了炎炎夏日，海水滌盪了我浮躁的心靈。此刻，我紛雜的思緒慢慢明淨，漸漸澄清。忽然感覺到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來到海的面前，一睹大海壯觀的容顏與寬厚的胸懷，原來在這裏可以盡情歡呼，放飛心靈，將世間所有煩惱拋卻，讓歡快與自由相濟，盡情徜徉在大海寬厚的胸懷裏。
面對大海，眺望遠方。看海天相接，波濤洶涌，心潮逐浪，漫無涘涯，置身於大海的懷抱，很幸福做了一回海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