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閱讀：爺爺奶奶你們還好嗎

這是您離開的第9年，奶奶您還好嗎？這是您離開的第4年，爺爺您呢？也還好嗎？現在你們應該相遇了吧。一定成爲好朋友了吧或者依然是夫妻。

爺爺奶奶，你們知道嗎？您又多了幾個寶貝，一一睿睿團團糖糖悠悠錢錢多多還有新加入的小上官都非常活潑可愛。我們的家族又龐大了，過年的時候可以坐好幾桌，熱鬧的很。只是缺了你們。記得以前每逢過年都是在河背的老房子裏開伙食，姑姑伯母們會負責買菜做飯，孩子們聚在一起放煙火，伯伯姑父們聚在一起賭博，其他人則圍在旁邊觀戰，看的驚險又刺激。

吃完飯各有各的活動，過年是難得的狂歡，大家聚在一起，您是子孫滿堂，兒孫繞膝，我們這個家族真是令人羨慕。奶奶那時還能幹活，燒菜做飯樣樣在行，大夥聚在一起過年是慣例，二樓有個鐵罐子，孩子們一來，奶奶總是從裏面拿出好多瓜子餅乾凍米糖等各種零食給我們吃。人陸陸續續到齊了，於是就開始談天說地，一棟樓都是歡聲笑語，各種家長裏短，各種寒暄問候，即便是夫妻間的互相吐槽也聽的繞有趣味。

爺爺奶奶，你們知道嗎？現在兒孫們都陸續結婚成家了。可以照顧您了。可惜你們不肯等待我們，奶奶更是走的太早，還受盡了苦。長輩們說奶奶受了一輩子的苦，來不及享福，突然就因病離開了人世。完全意料不到她會走的那麼早。

記得9年前的一天，張鷹姑父說奶奶在水星家紡上洗手間的時候暈倒了。我很訝異。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吧。奶奶身材胖胖的，而且平時好像沒有聽到有什麼大的病痛，怎麼突然就暈倒了呢？過了幾天，爸爸告訴我說奶奶得了胃癌，而且醫生說是晚期了。癌症？不會吧。一直覺得癌症這種病只會在電視劇裏看到，不會發生在身邊的人身上。不幸的是，這是事實，確診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很快奶奶住院了，大家輪番的去看望奶奶，子女去了，兒孫也去了。

有一天星期六的晚上，媽媽買了餛飩讓我帶去醫院看望奶奶，爸爸也在醫院。奶奶躺在病牀上，帶着熟悉的洛口口音跟我說:妍妍穎穎，你們來啦。我說:“是，今天不用上課，週末休息。”說完奶奶撐着牀頭想挪着身體坐起來，可是有些吃力，見故，我連忙過去幫着扶她起來。她說她躺太久了轉不了身，還告訴我她的身上好疼，行動不方便沒力氣動不了。我告訴奶奶我帶了些餛飩，趁熱吃了吧，奶奶想了下還是說不吃了，她說吃下去了胃消化不了，不能吃，吃了難受。聽到這句，我心想，她翻身翻不了，東西又不能吃太痛苦了。我也做不了別的，爸爸就讓我打水給奶奶擦擦身體，好讓她睡得舒服些。奶奶睡前說:“瑤瑤前幾天也剛來，我躺太久背上疼，她給我按了按，好懂事了。”說到這裏，我好想跟你說，如果你和爺爺都還在，子孫都能多孝順你們好多年。

爺爺奶奶，你們知道嗎？你們的老房子還在，只是現在租出去了。不過每年我們都會去河背的老屋看你們。上次是中元節吧，我們帶着你們愛吃的菜去祭拜你們了。爺爺特別愛吃豬腳和肥肉對吧。還有雞鴨魚肉。都帶去了。我們在你們的照片下下凝望了很久。姑姑和伯伯說你們看起來很慈祥，真的是這樣，都是有福氣的人。子孫們繁衍的越來越多，家族越來越大，事業越來越好，都離不開你們的保佑。

談起回憶，少不了的是照片。家裏有張照片，我穿着一條背心和短褲在老房子門口奔跑，我像個假小子。奶奶和媽媽看着我奔跑的背影在大笑。奶奶，你笑的真好看。我曾經在老房子住過，住在二樓樓梯右邊的那個房間裏。裏面的電視，沙發和牀位是怎麼擺的.我都還記得。以前房間的牆上還貼着兩個寶寶的海報，媽媽說不是我，到現在我也還不知道他們是誰。老房子隔壁是個做月餅和綠豆餅的，有時候我會去隔壁看他們做餅，你就會給我買些吃，餅真的好甜啊。幾個月前中元節去河背祭拜你們，看到隔壁的做餅的還在，爺爺奶奶，你們卻不在了。

小時候和哥哥姐姐妹妹在河背玩，奶奶會給我們用縫紉機做沙包。爺爺奶奶是裁縫，布料也多，怕我們搶，奶奶就用布做沙包，讓我們每人一個。有幾次週末，我在奶奶家住過。那時奶奶爺爺還會偶爾用兩個輪子的小推車拉些牀單或者自己做的襪底去東門賣，我就跟在爺爺身後。爺爺那時好像還不用柺杖，走路也挺靈活，還會做買賣。到了下午，收工回河背吃飯，晚上我還跟奶奶睡一張牀，她怕我冷，睡覺的時候把被面壓的很實。爺爺的牀就在對面靠着牆，晚上呼嚕聲很響，那時他睡得真香。

以前在街上常常會看到爺爺奶奶上街溜達，爺爺慢慢老了，拄起了柺杖，背也越來越坨，最後坨到像半鞠躬的形態了，腳步緩慢而遲鈍。奶奶呢，嫌爺爺走的慢，會走快幾步，走到爺爺前面，手走路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背在身後，挺着肚子，神采奕奕的樣子，頭髮整齊的往後梳，用黑色的夾子把頭髮夾在耳背，那時完全想不到，看着這麼健康的她不久以後會因爲癌症與世長辭。

奶奶得了癌症，這是要命的病。到了晚期只能聽天由命。爸爸和姑姑伯伯們都不信，抱着希望帶着奶奶去南昌做更細緻的檢查，看看是否還有一絲挽救的可能。然而，上天沒有眷顧可憐的人，醫生告訴爸爸和姑姑說老人家經不起折騰，到了晚期還是回去趁着人還在好好享享福。於是爸爸帶着奶奶去了南昌動物園。奶奶是第一次去旅遊，看到了些少見的動物肯定稀奇吧。可惜，這是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遊，而且還帶着病痛，簡直可憐。

滿秀姑姑有一天和大家說奶奶一輩子都在吃苦，好不容易條件好了能享福了卻得癌症了。一輩子省吃儉用要買雙好的鞋都不捨的。就連最後一段能夠享福的日子也是因爲得了病，纔去了動物園，因爲得了病，大家陪她的時間纔多了起來。如果提前能預知奶奶會得病，或許大家早就會有意識多帶她出去走走，多陪陪她看看新鮮的事物和這精彩的世界。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幾個月後，奶奶病情惡化，胃功能喪失，吃的東西不會消化，肚子越來越大，精神也越來越差，生命最後的時光都是在病痛的折磨中度過。

終於在一天半夜，奶奶撐不住了。爸爸在奶奶過世後跟我描述過奶奶當晚的場景，吐了好多次，胃裏一直往外倒東西，眼神也有些迷離了。護士換了好幾次牀單。爸爸也預料到可能奶奶生命將至，於是不到天亮爸爸就開始通知姑姑伯伯們趕到醫院。爸爸那天守夜，看到奶奶好像快不行了，爸爸他們告訴奶奶她是得了癌症，還告訴她已經盡力醫治了，一直瞞着她是怕她接受不了，也想讓她把最後的日子過好。奶奶沒有多問自己病的事，反而說:“是癌症已經沒得醫了爲什麼不告訴我，該不治病了，用了很多錢吧，真是浪費了。”臨近死亡，也害怕拖累子女，怕花子女的錢，真的是天下父母心。

奶奶真的不行了，她說想回家，老人家還是比較傳統，她也清楚自己可能熬不住了要走到生命盡頭了，所以不想在醫院閉眼。於是爸爸他們也照着奶奶的意思讓救護車送她回老房子，鼻子上還一直插着氧氣管，只爲多留住生命裏的最後一口氣，即使是幾秒鐘的生命也彌足珍貴。回了家，奶奶躺在牀上，她說做了些辣椒餅大家記得分了吧。她也牽掛爺爺，要大家好好照顧他。最後，奶奶說她餓了，於是姑姑他們拿了些牛奶給她喝，才喝了幾口，突然眼鏡一翻斷了氣。伯伯不信，說怎麼可能，於是就上跟前試了試鼻子有沒有氣。真的停止了跳動。這一刻大家痛哭起來，不知所措，心中定有些惶恐。一時大家的悲傷涌上心頭。

爸爸發短信告訴我，放學後去河背，奶奶去世了。我在上課，收到短信，半天沒緩過神來，有點不敢相信。直到去了爺爺奶奶家，看到大家都在準備孝服，大家神情哀傷，房子裏一片沉寂，只聽見撕心裂肺的哭聲。氣氛很沉重。奶奶躺在木板牀上，換上了壽衣，用布蓋着，看不到她的面容，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幾個姑姑坐在奶奶牀邊的地上，哭的聲音都沙啞了，有時甚至差點昏厥過去。

見到這樣，我心裏很惶恐，沒見過這樣悲痛的場景。第一次體會到生離死別是怎麼樣的疼痛，一定是心如刀絞。聽說本發伯伯在趕來寧都的路上因爲沒來得及見到奶奶的最後一面在車上痛哭。從來沒見過爸爸伯伯們哭，他們出社會那麼多年，從小到大吃了那麼多苦都扛過來了，很難碰到有事讓他們哭。

而奶奶的去世，大家的眼淚我都看在眼裏，令人動容。奶奶入棺那天下午，狂風暴雨，天色昏暗，是天都看到我們的悲痛而不忍心了嗎？所有人按照習俗輪着跪在奶奶跟前給她梳頭，每梳一下大家就跟着主持儀式的人喊着送行前的話。接着就是跪拜。伴隨着風聲雨聲和雷聲，擡奶奶入棺的人將奶奶擡起放入棺中，擡起的時候，奶奶手腳僵硬，面色白白的，沒有血色。嘴角還有水漏出來，是胃裏的東西還沒消化才涌出來的吧，真是受了罪。人啊，去世了了以後，我真的不認識了，這還是奶奶嗎？突然覺得很陌生。不像生前的她，氣色多好。還好，奶奶走的時候面容和藹，走的很安詳，希望她無牽無掛。

奶奶放進棺材裏了，大家最後看了她一眼，要蓋棺了。大家又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伴隨着錘子將釘子釘入棺木的聲音，覺得每一錘敲打聲都那麼刺耳和揪心。彷彿沒砸下去一錘，奶奶就消失的越快，就走的越遠，真的是再也見不到了。爸爸伯伯姑姑們喊着媽媽媽媽，真的覺得好殘忍好痛心。爺爺也痛哭着，他站不住，快要跪在地上了，說不清楚話，只是止不住的眼淚和鼻涕，眼睜睜的看着和自己過了一輩子的老婆子離去卻無可奈何。他見證了離別和死亡，他也定會會害怕，因爲他也老了。沒有了奶奶，日後，他一個人是怎樣的孤獨和無助。就這樣，我們送走了第一個最親的人。痛！

過了幾年，爺爺身體也不行了。走不動只能做輪椅，看不見了也聽不到了。說一句話都很費勁，想表達清楚自己心裏的想法都很困難。大家輪流照顧他，白天保姆看着晚上大家守夜，只爲了老爺子能過得舒服。可是爺爺依然覺得過的痛苦。也是啊，換位思考，如果是我們，不能走路聽不見看不見，生活不能自理，身邊陪伴的人不在了，過得多痛苦。熬了幾年，爺爺也抗不住了。一天早上，保姆說爺爺坐在椅子上吃早餐的時候沒有反應，是沒氣了。爸爸和祥寧趕過去，爺爺坐在那兒像睡着了打盹兒一樣，祥寧全然不知爺爺已經離去，還喊了喊他。他沒有迴應，他走了。和奶奶一樣，離開了我們。好在爺爺算年紀大了離開，不像奶奶因病離世。大家心裏纔有些安慰。

爺爺奶奶年輕的時候很苦，兩個人都沒有文化，只能靠爺爺做裁縫的手藝掙錢養家，即使生活再艱難，也要將9個子女撫養成人。爸爸說以前家裏太貧窮了，經常有了上頓沒下頓，吃飯沒有菜，用辣椒水拌飯，有時候甚至連米都要借。奶奶爲了養活大家，撿別人不要的菜吃。吃過番薯渣或者死掉的豬，用水煮用鹽把毒逼了拿來吃。爺爺奶奶也是沒有辦法，孩子太多，不管怎麼樣，不管什麼辦法，也要咬牙過下去。

正是因爲經歷過貧窮，家裏的兄弟姐妹一直都很團結，遇到困難互幫互助，都是爺爺奶奶教育的好。有了兄弟姐妹的支持，有了吃苦耐勞的精神，父親那一輩才能奮力拼搏，改變自己的命運。到現在，不管怎樣，至少大家過得都不錯，衣食無憂。

爺爺奶奶已經離去好多年，爸爸感嘆過，現在倆人只剩下白骨了吧。人多脆弱，面對死亡和離別真是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即便奮力掙扎，也是無用。

有篇詩叫做《鄉愁》。作者懷念到逝去的母親。有句話寫道“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裏頭。”爺爺奶奶也永遠的在矮矮的墳墓裏頭了，看不見摸不着，已成腳下的泥土和身邊的空氣。

每個人的生命到最後都是一樣的結局。人的一生不管貧窮富貴到了盡頭也是一身輕鬆。想到這樣，便覺得每個人都應該過得簡單些，自在些，快樂些。時光易逝，同樣是過生活，只要舒服就好。金錢不重要，親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們纔是陪伴一生的人。

寫了這麼多，滿滿是回憶。可以還念卻不能留戀。

回首過去，我們思緒紛飛，感慨萬千。但未來更加美好，當立足未來，活在當下，愛自己，愛家人，愛生活。一路引吭高歌，一路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