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溫柔以待世界散文

我的住處離一所大學不遠，旁邊是整個大連比較有名的小吃街之一。剛從小吃街買飯回來，到家裏打開電腦開始敲字。不是要記述流水賬，是想談談我在回來路上看到的一幕。

我是對吃比較糾結的人，常常一到飯點就不知道吃什麼，估計大部分人都有這個毛病。在小吃街逛了半天，買了份涼皮和一堆炸串。個人比較瘦，按照我的食量，這些東西是肯定吃不了的。只是逛逛各個攤位，看到想吃的了，就索性都買了。不差幾塊錢，幹嘛辜負自己的胃不是麼。

買完東西從小吃街附近抄個近路回家，路過一排居民樓，有個樓下坐着個老婆婆，年紀應該很大了，頭髮差不多全白了；衣服很髒，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一隻手裏拄着根棍子，上面掛了個黑色的大口袋。離遠瞅了眼，估計是乞討或者拾破爛的。（我並不是很想用這個詞，糾結半天，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代替，“拾荒”？）

這種人，這類現象太多了，一般也就路過無視了。只是好巧不巧，經過她附近的時候，側過頭去瞥了一眼。她手裏拿着什麼東西在啃，仔細一瞅，應該是塊類似於雞骨頭之類的東西。原諒我用“類似”這個詞，實在是骨頭上沒有一點肉，而且似乎是塊放置了很久的骨頭，已經發黑了。單薄的一小塊骨頭，沒有任何別的吃食。

我趕緊低下頭，疾步走了過去。一種類似於羞愧、自責的情感充斥於內心。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產生這種情感，我沒有做過任何事從而導致了她的苦難。但是想想自己手中拎着的新鮮的食物，想想之前吃不了隨手扔掉的東西。一邊往家走，內心的情感一邊激盪不休。

走過一段路後，我停了下來，轉身又往回走。我不知道我要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也許我可以把自己的晚飯給她；也許我可以給她買些吃的；也許我可以給她留些錢。或許可以陪她說幾句話，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冒犯到她。腦袋裏亂糟糟的，就只是非常想做點什麼。

順着原路走回那棟樓下，可惜附近轉了一圈仍沒看到她的身影。我很羞愧，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感，明明可以做些什麼的。

想想之前也有過每次遇到乞討的人，總要把零錢給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無視路上的乞討的人了呢？是從看到乞討者偷偷伸出的手上的金戒子？是把錢給了一個抱着生病孩子乞討的單親媽媽，之後看到她跟個男人嘰嘰喳喳地分錢，孩子活蹦亂跳地小跑？是被一羣小孩圍着強買強賣玫瑰花？是聽說乞討者的收入遠遠超過大家的想象？

分不清那些真真假假。於是學會了保護自己；於是爲了不再上當受騙學會了無視；於是一顆心學會了冷漠、學會了冷眼旁觀。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一腔熱血，動不動就感動、動不動就熱血沸騰。

我說不清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就像是之前的很火的一個話題：看到老人摔倒該不該扶。我曾設想了無數次那樣的情景，於是默默給自己買了“扶老人險”（我估計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有這個保險），想想我也是醉了，好像蠻無聊的，不過還好至今沒遇到過老人摔倒在我面前，不用糾結。

只是我想若能在力所能及的能力下做一點點事情，我不想說讓世界更美好之類的話，那麼會不會讓自己的心情更好一點？也許我可以把今天的事情編成，我回去找到了那個老婆婆，給她買了吃的，留了些錢，老人很感動。這樣的話可能更有說服力一點。只是我只是想陳述個事實，我能做的沒做到，我很後悔，估計是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人性的善都不知道讓我丟到哪去了。也許很多年以後想起這件事，我仍會感覺有些遺憾。

當然我也沒有仇富心理，付出多少，收穫多少。賺到了錢，享受美好的生活，無可厚非。沒有必要因爲富有就要對貧窮的人應盡什麼責任。只是若能多做一點善事，可不可以當花錢買個高興、買個心安理得。當然，這不是一種責任，卻可以成爲一種義務。若做不到，也不需受到埋怨，不要損人利己就甚好。我還記得之前讀過的一篇故事，可能不是符合主題，只是想到就順便分享出來。

春秋戰國時，魯國頒佈了一條法令：如果有人在別的國家發現魯國人做奴隸，可以將其贖回，所花的費用由國家報銷。孔子的一個學生是魯國人，他在齊國發現有個魯國人在做奴隸，於是花錢將其贖回，但是他回到魯國後卻並沒有要求報銷。此舉很是讓一般人欽佩，大家都覺得他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值得推崇。這事後來被孔子知道了，孔子不但沒有表揚這個學生，反而嚴厲地批評了他：“你不去報銷，可能會讓人覺得你品行高尚，但是這麼做的受益者是誰？只是那個被你解救的奴隸。可對更多的在別國做奴隸的魯國人是不利的。如果今後有人再遇到這種事情，他救還是不救呢？如果救，那所花的錢報銷還是不報銷呢？如果報銷，你已經做出了榜樣——不去報銷，他要是再去報銷的話，不就顯得他的品行低劣嗎？如果不報銷，這筆費用他能承擔得起嗎？即便能夠承擔得起一個，但如果遇到更多的奴隸就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所以說，你這樣做是不對的。這樣做的結果是今後有人在別的國家看到做奴隸的魯國人，很可能會裝作沒看見。所以，在表面上看，你的品行似乎十分高尚，令人仰慕，但是最大的.受益者只是一個人；而如果你去報銷了，那麼，起到的將是正面的引導作用。會有更多的人去花錢解救在別國做奴隸的魯國人，這是因爲，孔子的學生都去報銷，那麼，他去報銷也就無可非議了，自己在經濟上沒有什麼損害，還可以落一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爲呢？

我不想標榜些什麼，只是若你因爲看到這篇文章，以後面臨選擇的時候，多了一絲絲向善的心理。那我將不甚感激與欣喜。

我怕有人說我只是嘴上說的好聽，粘幾張圖上來。做的實在不多，力所能及的，還好沒放棄一點善良的東西，斷斷續續也一直在堅持。我沒錢，可以說窮得只夠養活自己。也曾窮到身上只剩2元錢；窮到方便麪只能買1元一袋的華豐；窮到拼命吃工作餐爲了省掉早晚飯錢。有過獨自做完手術冒着冷汗、手腳不穩從醫院踉蹌出來的經歷；有過爲了多賺一點錢在牀上躺了三天就要帶着病工作的經歷；有過一邊亂事纏身，一邊心碎成渣，一邊微笑着面對BOSS交待工作的時候；有過因爲領導的過錯，自己經手辦砸了事情，被罵成狗的時候；甚至有絕望到想去死的時候。

不要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還有遠方的苟且。苦難不會來過就離開，它會隨着你的一生，不時到訪。只是願你被這個世界不那麼溫柔相待的時候，仍能保持內心的一點善良，對陌生人的一絲善意。這些年我在陌生人身上感受到的善意，曾支撐我走了很遠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