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古詩文裏的漫遊

文/朱冠東

風，滑過詩人了無目的的一生。於是，它拂過李白濃釅酒氣的髮梢，溜進杜甫打滿補丁的布衣，穿行於後主庭前那些有點殘舊的雕欄。蘇子見到你時，一定是滿斟斛觴，朝天一笑，然後再縱歌“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賈島卻空送遠目，悲寂地吟一句“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風被強行賦予了這樣那樣的情懷。可風只把自己當作一個匆匆過客，堅守沉默，遊走在這個多情的`世界。

淚眼問花花不語，文人們熬過了夜晚，也錯過了一個春夢。只有在夢裏，花纔不會凋謝，人亦難有別離。“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花開來得太快，花謝更快。匆忙的步履，把思念拋在了身後。曉寒雨驟。一陣無奈過後，只剩綠肥紅瘦。那些含香的痛苦的花瓣，玉殞在污濁的泥裏，鮮豔雖被剝奪，有幸一親芳澤的泥土竟也變得芳芳。花和詩一樣，都是美麗的東西。美麗的東西似乎命中註定要多承受一份痛苦。這麼多年來，詩人也如花般地，在風雨中飄搖零落，最後的歸宿，不過一抔黃土。

一場雪把什麼都蓋住了。世界銀裝素裹。平原披上素袍，那裏，蘊着春的訊息。拈一枝晶瑩剔透的梅，閒看着千樹萬物，梨花開遍。雪地上，文人墨客吞吐豪氣驅散寒意。雪也變得溫和了，漫天柳絮踏着和諧的韻律舞下來。“三千世界銀成色，十二樓臺玉作層”。雪霽雲消，陽光暖暖地射在原野間。詩人們笑着散去了。他們吟詠此番的雪，並邀約來世的雪。

夜，因有月，更孤獨。月洞懸高空，映出千萬縷冷清的光。這光，讓夜晚沉寂得有些壓抑。月光是一泓清水，澆在眼中，也澆在心上。月是一輪明鏡，照着愁苦。夜闌人寂，仰望天月，照着天鏡，你遙遙望見鏡中的我，我細細端詳鏡中的你。人生知己難得，當知己分散兩地，愁與苦便盈滿雙瞳。“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圓也成罪，這是怎樣一種悲惶無助！冷月無聲，不作辯解。

風拂過，花影動，雪無聲。同一個夜，共一片月，品千種情。

辛卯年冬月於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