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散文
今晚屬於自己的時間太少了，這麼晚才坐下來，眼皮打架，身心疲憊，好想與枕頭共眠。可是老爺爺那雙含淚的雙眼卻在盯着我，促使我打起精神，記錄與之十來分鐘的交集。
接孩子回來路過超市進去買幾個燒餅，孩子在超市的冰櫃前徘徊不走，我就在觀察孩子的舉動，這時轉角處挪過來一位老爺爺，推着購物車，艱難地往這邊移過來，我趕緊上前伸手扶住購物車，生怕老爺爺摔倒，老爺爺用懷疑的目光看着我，擺了擺手，拒絕我的幫助。我問：“您老需要什麼？我給您拿去。”老爺爺依然沒有作答，我想老爺爺應該是有語言障礙的，也沒有在意，就執意地要幫助他推購物車，他停下了剛纔還在挪移的腳步：“不用了，購物車給我當柺杖正合適。”因爲前幾年我身體不好，生活無法自理，購物車在很長的時間裏充當過我的柺杖，所以我很能理解老爺爺，就沒有執拗。目送老爺爺，心裏也不是滋味。多想能夠幫助到他，能夠讓他感覺到一些溫暖啊。可是老爺爺有嚴重的防備心理，我無法靠近。但是我依然目送他，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會摔倒了，我任由孩子在冰櫃裏挑挑選選。老爺爺艱難的行動我卻不能不管不顧。我看到他想往蔬菜那邊去，就給他開了一條通往蔬菜區的道路。這時售貨員過來了，表明要幫助老爺爺。我就放下心來，把孩子從冰櫃前叫走，去了主廚食物區。當我回頭看的時候，老爺爺依然沒有接受售貨員的幫助，我不禁有些自責，爲什麼這麼輕易地放棄對一位行動極爲不便的老人的幫助？我拉着孩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老爺爺跟前，問他還有什麼需要沒有，他說沒有了。我看到他購物車裏有小米、茄子、豆角、青菜、土豆、肉、雞翅，量都非常大，足夠我們一家人吃好幾天的了。我目光緊跟着他去收銀處，看着他笨拙地交錢，這時我才仔細地打量了他一下。老爺爺應該不是窮人，從他交錢時的表情來看，他很捨得花錢，可是他衣衫襤褸，釦子扣得都不整齊，感覺好幾天沒有洗過一樣，反正他交錢時的表情和他的.穿着很不搭配。不管他了，幫助他運一個東西應該是可以的，因爲出了超市，就得把購物車留下。
我趕緊快他一步走到超市門口，好給他一種不經意順手就能幫助他拿東西的錯覺。就在門口等待老爺爺的時候，我心裏說不出來的壓抑，難道老爺爺沒有兒女？這麼大的年紀，行走這麼艱難，兒女怎麼可能讓他獨自出門採購？猜測中，老人緩緩地走了出來，右邊是超市主管，左邊是一位阿姨，但是他們都只是跟着，也沒有扶一把。他們的表情很複雜，有無奈有同情有責備。一看就就知道，他們和我一樣，也是被拒絕的，但又不忍心讓老爺爺一個人離開。
我趕緊掀開門簾，給老爺爺讓出道來。老爺爺也不客氣，出了門口。這時他真得需要幫助，那麼多東西他好像有些發怵。這時超市主管說：“大爺，我是這裏的負責人，您家在哪？我給您送回去。”老爺爺氣喘吁吁地說：“我在肖莊住，不用送，門口就是我的電動三輪車，我自己行。”“您站在這裏別動，我給您把東西放到車上您在走。”“好！”終於看到老爺爺舒展了一下眉頭。阿姨問：“您多大了？沒有兒女嗎？”
“兩兒一女，他們都不是人，都只要我的錢，不管我們老兩口的死活。我一個月退休金五千多，他們都沒有良心，要錢不要人。我誰都不給，自己照顧自己。”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定是傷透了心，眼裏淚花閃閃，也在努力地剋制自己。伸了兩次手指頭，第一次是三，第二次是八。
“您八十三歲？”阿姨想確認一下，老爺爺點點頭：“是，八十三了，老伴也過八十了，高血壓、高血糖，渾身都是病，我還得照顧她。”
說話間，主管已經將他的物品放好，他戰戰兢兢地走向三輪車，主管小心地扶着他坐下，問他要不要送回去。他依然搖頭。
阿姨說：“您放心，這位主管是個大好人，我們都認識。”主管年輕力壯，他說：“大爺，您別客氣，去肖莊就幾分鐘的事，送您回家我放心。下次您需要什麼東西，我給您個電話您需要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就給您送到家。”
此刻老爺爺含着的淚已經滾落下來。動了幾個嘴脣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主管跑進去然後又迅速地跑出來：“大爺，這是我的電話，您收好，您需要什麼給我打個電話就行，讓鄰居打也行。我保證送到。”
老爺爺悉悉索索地收好名片，我看到他的嘴脣依然在抽動，彷彿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爺爺，想開點，兒女不管說明咱身體好，還能自理，這就是福氣，還有這麼多退休金，錢又夠用，咱們知足。”我收盡所有能安慰老爺爺的話，可是語言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怎能勸慰老爺爺？“爺爺，您乾脆就把退休金的一部分交給您比較信任的孩子，讓他來負責您的一日三餐。其他能自理的，就不麻煩他們。”
“把錢給他們我會餓死。”我以爲我給老爺爺出了個好主意，可是扯出了老爺爺的心病，自責瞬間充斥我的全身。只一面之緣，我也不能評判什麼，只希望老爺爺能開心生活。可是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阿姨隨口就說：“沒良心的兒女，他們將來不老麼？”
我怕阿姨的話，再一次將老爺爺帶進痛苦的深淵，就說：“爺爺您放心，社會上還是好人多，您別客氣，需要幫助的時候，多說一句話，身邊的人都會伸一把手的。每個人都有老的時候，都有被幫助的時候，實在不行，咱們還可以通過法律的途徑來解決。”
老爺爺說：“沒事，我退休金多，扔掉也不給他們。”
老爺爺的話如針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好在老爺爺啓動了車子。我也不能說什麼了。看着老爺爺的背影，心裏特別難受。
人活到這個份上，該有多痛苦啊！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反思自己，對父母是否真正地做到了孝順二字。
老爺爺確實是觸動了我，不喜歡長舌，今天也長舌一次。造成老爺爺今天這個狀態的，我想不光是兒女的錯。請老爺爺原諒我，只一面之緣，我對問題的看法不會全面也不會客觀，但是我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也讓處在父母兒女關係中的人們都反思一下自己。老爺爺在這個關係中也應該承擔一定的責任。從第一次我想伸手幫助他，到售貨員的幫助還有主管的幫助，阿姨的幫助，老爺爺就一直在拒絕得到幫助，這種性格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作爲兒女也一定會被老爺爺的性格脾氣有所傷害。所以我想請父母們也換位思考一下，作爲兒女的無奈。同時我更責備老爺爺的兒女們，不管父母對我們有多大的傷害，作爲兒女，我們都有贍養老人的義務，這是法律賦予我們責任。從道義上來說，父母給了我們生命，沒有他們帶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怎麼可能在這個世界上走上一遭？父母纔是我們生命的根啊！連他們都不要了，其他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中國有句古話：“家和萬事幸。”我真心的希望每個家庭中的成員都能互相理解，互相尊重。老有所養，幼有所愛！
時間已經很晚了，老爺爺那雙含淚的雙眼還在我眼前晃動，我不能爲他做些什麼，心裏有些不安，想到他的境遇，心裏堵堵的。他每挪一小步的艱難都在訴說着被贍養的需求！請原諒我長舌！祝福每位父母都老有所養！每個家庭都能和諧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