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菜園子散文
當北方的二月還下着雪，我想南方鄉村的田野早已綠草茵茵，生機盎然了。遠嫁他鄉，每到這個季節，我最想念的就是爸爸的菜園子，它孕育着我記憶中的所有的家鄉味道。
最愛迎面吹來的風，夾雜着泥土、青草和麥苗的清新味道，那是一股具有生命氣息的味道，吸入鼻中貫穿全身，頓時覺得濁氣排出，從頭到腳都是新的。
生活在鄉村最大的好處便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應季的無污染的新鮮蔬菜，可以新鮮到隨時可以採摘。在老家，每家每戶幾乎都會有一塊菜園子，面積可以不大，形狀可以不規則，只要你想種，幾乎隨處可以撒上一把菜種子，不必過於精心照料，過不了幾日便可看到已經鬱鬱蔥蔥的冒出來了。我爸最喜歡把絲瓜，南瓜等藤蔓植物種植在牆根底下，然後搭上幾根簡單的木頭，夏天就成了雞鴨狗貓乘涼的好去處，待到秋天來臨，你可以收穫一筐筐的瓜果，放入地窖可以吃到第二年的春天。
在我記憶中，老爸的菜園子隨處都是，牆角、田壟上，還有他自己培育長成小樹苗的小樹林，只要有閒置的地方，都是菜，這裏一片小青菜，那裏一片小菠菜和香菜。這些小菜很容易出芽，天氣曖的話，十天左右便可吃上，種法也不必考究，簡單粗暴，撒上種子，偶爾澆上一些水，春天要是雨水多，澆水都省了，更不要施肥，去年冬天落下的樹葉自然分解爲其提供養料。
當然，也有一些需要用心照料的菜，例如每年必須種植的大白菜、土豆，雖是常吃的，但是有一些細節必須做到，在成長的過程中也不能懶，不然你到了秋天什麼都收不到。
大白菜撒上之後，等上十幾天長成小菜苗，這時候，你需要翻土做成田壟，然後把小菜苗一棵棵的栽在田壟上，中間需要有間隔，經驗豐富的農民都懂得，菜苗一定要選擇看起來粗壯的，弱小的可以拿回去煮麪。都種上之後，要澆一些水，或者栽之前就把土壤澆溼，還有種的時候一般避開中午，早上和傍晚最適宜，如果陰天，隨時可以種。一般過了一晚上，小菜苗就站住了腳跟，直挺挺的立着，就說明基本就已經成活了。但是也不能放鬆警惕，在過去的一週裏，要隨時觀察，注意天上飛的小飛蟲，地上跑的雞鴨鵝，以及別人家的牛羊，還有地下專門啃食菜根的白胖蟲子。在此期間，有的就會遭遇毒手，這時需要補苗，把空缺的再補上菜苗。
白菜成長期算是比較長的，待到抱團之前，需要經常去打理，一般那個時候，我爸吃過早飯便帶上小板凳去了菜地，一顆顆的檢查，一葉一葉的翻找，會有小青蟲趴在葉子中間啃食，還會生成白白的蟲卵，這些都需要馬上消滅掉，只要不嚴重，他們是寧願多受累每天過來人工除蟲，也不會輕易打農藥。
大概到了這個階段，家家菜園裏都坐着一個或兩個這樣認真捉蟲的人。我記憶中，隔壁的大娘因腿腳不便，整日會坐着小板凳在自家菜園裏，不是給白菜捉蟲就是用手拔草。她家的菜園算是最整潔，長勢也是最好的，也許比人家認真的原因是她家的菜園除了自家吃之外，還要拿到集市上去賣吧！
等捉蟲到了中午的時候，回家的人手裏都會拿着一把新鮮蔬菜，作爲中午的飯菜，不管是清炒，還是用開水燙過涼拌，稍加些鹽，都是一樣的'新甜可口，長個子的孩子和做完農活的大人都可以吃上幾碗飯！我爸總說，吃着自家種的糧食，比大魚大肉都香。吃下去的是踏實和健康。我們就是這樣用着自己勤勞的雙手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不管走多遠，回到這片土地，雙腳才真正感到所謂的踏實和溫暖。
到了夏天，老爸也會種一些水果。小時候我們常吃的水果和現在不同，黃瓜、番茄、西瓜，各種香瓜纔是我們最常吃的。至於桃子、蘋果等都是需要買來的，一般人家是不種植的。但在我家，有兩種水果是一般人家沒有，而我們家年年不斷的，就是西瓜和甘蔗。我媽說在我出生的那年，我爸就開始種植，希望我每年都可以吃到，沒錯，這一種就是16年，直到我讀高二，這兩種水果都一直伴隨着我的成長，高三那年，我爸突然得了腦血栓，之後便再也吃不到自家種的了。等到種植的季節，我爸只能拄着柺杖站在田頭一動不動的望着。
西瓜的種植也是比較繁瑣。在小孩子的記憶裏最深刻的便是看西瓜，西瓜快要成熟的時候，需要日夜守着，並不是怕別人來偷，每次有路過幹農活回家的熟人，摘下一個送人解渴都是常有的事情。多數是防止誰家的牛羊和不懂事的小毛孩來糟蹋。西瓜成熟的時候，正值小麥收割，我因爲年齡太小，多數都是我留守瓜地，拿着暑假作業，一呆就是一天，渴了餓了都可以吃西瓜，西瓜確實可以吃飽，有的小孩夏天會瘦，但我不會，反而會胖，多半是吃西瓜的緣故。等忙完了收小麥，就該收穫西瓜了，收西瓜要選擇在雨季來臨之前，不然一場雷陣雨下來，滿地的西瓜絕對會打的稀巴爛，記得有幾次雨水特別大，我們的西瓜都在雨水裏泡着，熟了的會被雨水敲開，沒有熟的吸收了太多的雨水，糖分被沖淡了就不甜了。趕的時間正好的時候，可以收穫很多西瓜，送人之後，還可以讓我們胡吃海喝到秋天的結尾。一個夏天和秋天都是甜甜的。
到了秋天，甘蔗也熟了，又開始吃甘蔗，就是入了冬也是不怕的。把甘蔗和冬菜一起放入地窖，可以吃上一個冬天。冬天最愛的就是我和哥哥圍着爐子，吃着我爸給我們烤熱的甘蔗，一聞到香甜味口水就要流下來了，烤甘蔗可以化痰平喘止咳潤肺，所以一個冬天我家都不會有人咳嗽吃藥。不光是冬天，小時候基本都很少生病，身體像地裏的莊稼一樣健壯。
後來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每到一個季節便會想念老爸的菜園子，還有媽媽做的時令蔬菜和應季的水果。那種鄉愁不是苦苦的，而是有着麥苗的清新氣息，有着西瓜、甘蔗的香甜，那是融入血液裏的東西，讓我一想到便不顧一切的趕回去，趕回去再看看孕育我成長的土地，教會我做人的爸媽。
歲月啊！請你一定要慢一點，要善待那個可親可敬的老人，讓我們離家的孩子，無論走多遠，只要想到他們，我們依舊是有家的孩子，只要有他們，我們心中的那份踏實永遠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