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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斷的鄉愁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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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居重慶我有一種膩煩,想逃的感覺。入冬以來,重慶的天空就處在一種雲山霧罩,細雨濛濛的狀態下,終日看不見陽光的一點影子,偶爾有一些也是出奇的吝嗇,晌午有下午就不見了。對於多愁善感的我來說,生活在這個陰寒的日子裏,也是常常深感壓抑和鬱悶的。我時常對朋友說,若不是有時間可以確定的話,在這樣的天氣裏還真難分辨到底是晌午還是下午,往往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蠱惑。

剪不斷的鄉愁散文

密雨如散絲,漫步在蜿蜒幽徑,沿途欣賞日漸枯萎,凋零的花草,一種莫名的傷感從心底慢慢地涌上心頭旋即涌遍周身。獨在異鄉的孤寂更是如波濤翻滾,攪得佯裝堅強的心着實生疼。古詩云:“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我是最有權力發言的,那種飽受思念的煎熬的疼痛,儘管有朋友問起,你在外地就不想家嗎?我總是笑着說不想,可是那種堆積的隱藏很深的落寞情愫,也只有在無人的時候才噴薄而出。

“羈鳥念舊林,池魚思故淵”,更何況我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呢,我也想家的,好想好想!家,是多美好的字眼啊,是溫暖安全的避風港,是點燃一盞燈的等候,而我卻很輕易的捨棄了。對於曾經的選擇我沒有後悔,也不能後悔,既然是曾經自己選擇的道路,哪怕是跪着也要走完的。現在的日子雖然沒有榮華富貴,但也是衣食無憂,然而鄉愁卻像一根無形的繩索緊緊地扣在了我心底深處最爲柔軟的門環上了,只要外界的素手輕輕地一動,我的那顆心緒就會飄逸到老遠了——爺爺的桃園。

陽春二三月,萬物復甦,生機盎然。爺爺滿園的桃樹,也神話般地在一夜春風的吹拂下千樹萬樹的粉嫩花朵競相開放。爺爺的那一大片桃園從我記事的時候都有的,據說是爺爺從大隊承包來的,坐落在村莊的東北角,距離村小學和中學很近而我家則是住在村西頭的。如果我從家裏到桃園的話,得穿過整個村莊才能到達的。所以爺爺的桃園成了我小學時候的樂園,只要一放學我就會跑到那裏玩得不亦樂乎,不踩着最後一抹晚霞是不回家的,有時乾脆就呆在奶奶家裏。桃花初開的日子裏,花香還不是很濃郁的,這時的我常常站在樹下拉下一根柔軟的枝條深嗅,有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地折下一朵寶貝似地捧在手掌心裏,當然做這些的時候一定得避過奶奶的銳利眼睛的,或則的話就要聽她老人家的嘮叨個沒完沒了。

以前我對於風雨好像沒有什麼概念的,但是在桃園經常聽爺爺和那些桃農聊天談起關於風雨,所以我也不希望在桃花盛開或是掛果的時候有風雨的突然侵襲。偶爾的小雨是沒有任何影響的,若是大風大雨那就慘了,第二天去桃園一定是滿園的落紅,一地狼藉,一季的收成肯定是寥寥無幾。有天然的災荒也就有風調雨順的時候,微風輕撫,滿園飄香,成羣的蜜蜂,五彩的舞蝶成羣結隊的在林中翩翩起舞。一場甘霖,一縷陽光,怒放的花朵在柔風的吹拂下,緩緩地飄落,置身在花海的飄灑裏一向是我的最愛,不停地扭動着纖細的腰身隨風旋轉,伸展兩臂偶爾也會有蝴蝶作短暫的停留,銀鈴般的笑聲不時的在林中飄蕩。紅雨紛紛,沒有林黛玉的滿腹傷感,我當然也不會把那些飄落的花瓣收攏了去,也不會哭哭啼啼的唱一曲葬花詞的.,不管花的飄零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也不去念龔自珍的詩句:“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奶奶說果樹只有花落了才能結果的,只因它是果樹,是一顆專門爲人們孕育甘甜的果樹,就像人活着就得吃飯喝水一般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陽光雨露掀開了花的嬌媚面紗的同時,也把它碾落塵埃,落蒂的傷口很快地結出了一個個小小的果實來。這時的人們在桃園也開始做忙碌的前奏工作了,一個個結實的木棒用繩索固定在碩果累累的枝椏上,這樣樹枝纔不會壓斷的,桃子落地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地縮小。青蔥的一片一陣微風拂過,露出一個個圓潤的形同翡翠的果實在陽光細雨中茁壯成長。伴隨着日子一個個的悄然而逝,果子在歷經一番風雨最終走向成熟,把甘甜的果肉毫無保留的奉獻給人們。

最早的桃子成熟是在五月份,但是真正收穫桃子是在七八月份,哦!那是一個多麼美妙的季節啊!像一個久困籠中小鳥,隨着學校一學期最後一聲的鈴響,我迫不及待地跑到爺爺的桃園。在陽光的傾灑中,我總是喜歡擺動着裙裾瘋跑或者漫步在一行行一棵棵的桃樹之間,像一個檢察官似的巡視着,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炙熱的太陽催紅了桃子臉頰,一個個白裏透紅像一個待嫁的新娘,在繁茂枝葉的庇護下若隱若現,宛若“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這時候的園林另一道風景,就是在一片翠綠之中,多出了幾個蒙一層塑料布的簡易的竹牀,大片的桃子需要守護的。

清晨,一陣鳥雀的啁啾驚醒了我甜美的夢。我輕揉惺忪的睡眼,在奶奶的一陣催促中不得不踩着草上的露水挎着小籃子行走在桃樹下,撿拾落地的桃子。一個個胖胖嫩嫩的水蜜桃甚是可愛,撿起一個兩手輕輕地一掰果肉和果核就可以輕鬆地分離開了,輕輕地咬上一小口,啊,那甜絲絲的汁液立即順着喉嚨流遍身體的每個角落,那個美味啊,享受!撿拾落地的桃子,在大人看來的確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我也很喜歡能爲家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每當我開始做這個事情的時候,我都會掙扎好一會兒的,說來有些的可笑,我怕蟾蜍。柔軟的溼地零星的青草,有時候彎腰撿拾桃子時,突然看到那個渾身長滿疙瘩鼓起一對大眼睛的癩蛤蟆的時候,我的心就會猛地一緊,很想轉身就跑。那時候我雖然沒有飛快地跑掉,但也是繞過那個地方,有時候實在恨不過就從地上撿起一個土坷垃對準那個醜陋的東西猛扔過去,看着那個醜八怪肚皮慢慢地脹大我才滿意地離開,也有找不到武器的時候,那就胡亂地抓起籃子裏的桃子進行報復。

採摘鮮桃雖然是是大人的事情,但是有好些的時候,我也會躲過奶奶的眼睛,爬上一個我最愛的桃子樹——黃金桃。桃樹的樹身是不高哦,攀着樹丫一竄就上去了,在茂密葉子的掩映下如不注意看是找不到人的呢。又大又圓在陽光的映照下金閃閃的桃子,近水樓臺想吃哪個就摘哪個,酸酸甜甜令人垂涎回味無窮。炎炎的盛夏,沒有涼風的安撫猶如火烤一般。簡易竹牀是無法納涼的,於是最好的辦法就是拉過一張草蓆,躲在茂密的樹蔭下靜靜地躺着,看陽光慢慢地透過樹葉的間隙傾灑,這時候往往額頭上很快地就會參出很多細密的汗珠。那時的小小的我除了調皮爬樹外,也會很安靜地採摘美麗的薔薇,尋找夏蟬夜半脫殼的外衣;有時候也會很乖地幫助爺爺灌溉蔬菜,看着自己努力的汲水緩緩地流過一道道溝渠,參透土壤,我的感覺是美美的,很有成就感;有時候也會披一身的晚霞,在炊煙裊裊中趕羊羣回家。

時光如流水匆匆而過,滿樹的果子很快地被“洗劫一空”,只留下日漸泛黃的樹葉。一場寒涼襲來,滿樹滿樹的葉片如同蝴蝶一樣紛紛飛離枝頭,無憂也無悲地靜靜地被大地母親融入她那寬廣的懷抱裏,我想那一時刻葉應該的快樂幸福的。踩着沙沙樹葉的聲響,在一陣“卡咋喀咋”的修剪中一枝枝的樹幹應聲落地,這時候也是奶奶最忙碌的時候。散亂的樹枝在奶奶耐心的侍弄下,一捆捆的碼得整整齊齊,飄雪的寒冬裏這是最好的柴火呢。熊熊的烈火在竈膛裏不停地跳躍着,映紅了奶奶圓圓的胖胖的臉頰,一鍋鍋過年的饅頭在熱氣騰騰中新鮮出爐了,一家人開心幸福的笑聲在農家小院中久久地迴盪迴盪。

幸福和悲傷總是如影隨形。爺爺是在我讀初中二年級的那一年,突然離開我們的,聽奶奶說爺爺走得很安詳,沒有一絲的痛苦。爺爺的突然離世對我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知道在衆多的孩子中我是爺爺最寵愛的一個,桃園也因此最終由伯伯繼承。沒有了爺爺的身影,桃園也只留下一片美好的回憶,伯伯繼承園林之後我再沒有踏足過。多少個日子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暮色蒼茫中我喜歡佇立在馬路上,凝望小河對面的別人家的桃林,一排排光禿禿的在寒風中瑟縮的樹木。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如此癡迷那骨感的樹木,是悲壯?還是不屈不撓的堅強?還是淒涼原本也是一種美麗?

溜走的是歲月,不變的是記憶;時光因記憶而豐滿,寒涼因美好而溫暖!佇立時間的渡口再一次瞭望往事的彼岸,粉紅的桃花,蹁躚的彩蝶,慈祥的臉龐,歡快的笑語恍惚中又在眼前劃過,在耳畔縈繞。剪不斷理還亂的嫋娜鄉愁,是我此生的牽念,無論我是走到天涯還是走跑到海角,你依然是我夢中最爲殷切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