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月亮散文

夜晚九點鐘，我走出溫暖的書房來到客廳，準備燒水沏一壺釅釅的紅茶，與先生共享 ，卻意外看到月亮透過白窗紗映射到灰磁地板上，我學着頑童，身體左晃，月亮也往左射，右晃，月亮就向右斜，月亮好像落入了水塘一樣，跟着我變換着波心蕩月的姿勢。

依稀能看到客廳的置放，青花瓷瓶、常春藤蔓、茂盛的蘭草。我沒有開燈，端了燒水壺放在木桌上插上電，水壺一會就吱吱地響了，我揭開薄紗簾向外望上一望，月亮的光並不強烈，像白瓷盤一樣高掛在空中，寥落的幾顆星星冷淡地站在很遠的地方，月亮周圍是藍中兼灰的薄薄襯底，星星的疏離，恰恰襯出月亮淨而雅的端莊飄逸。月光形成的暈圈像射燈一樣散在遠方，矮小的樓宇羣顯出黑魆魆的輪廓，家家靜謐，只有窗戶透出清淡的藍或者柔和的黃，偶爾傳出電視劇的聲音，往日一隻狗叫百狗應和的吵鬧局面，好像因有了今晚掛在中天的瓷盤，都破天荒地噤了聲。

月亮照在門前灰白的小路上，沒有叨擾行走的人，路靜悄得有些寂寥迷離，門樓裏的黃梅每年總是開的很早，前幾日下了兩場薄雪，黃梅更是開的賞心悅目了，今夜影影綽綽的干支黃梅在月亮的撫摸下，更是風致映月暗香浮動。這真是：尋常一樣窗前月，纔有梅花便不同。

望着如水的月亮，忽然就想起了小橋流水的烏鎮，看到古色古香的庭院裏放置的碩大瓷盆，江南人把這瓷盆叫聚寶盆，放在天井裏，盆裏蓄水，儘管投入銅錢，但是並沒有染了俗氣，反而院子裏因爲有了這大瓷盆而添了古幽的氣韻，書香氣質，還有宋詞般婉約的江南宅院意境了。

北方雖然不似江南，房舍與江南的構造有些區別，但我對江南的住宅構造很是羨慕，總想學着附庸風雅一把。大凡風雅之人，牆上往往離不了字畫，架上地下更離不了一些盆盆罐罐的裝點，所以一直尋思想購置一個這樣的瓷盆，再栽上幾株荷花放在院內，在七月裏滿院荷香，在八月裏滿月桂香，在九月裏……，這樣一路浮想聯翩下去，想買盆子的慾望就越發強烈了。荷花開罷又桂花的庭院是能帶來好心情的，白天看荷，入夜不小心再有一枚圓圓的滿月或者彎月入盆，那又是一副什麼意境？平常想在這小城買上一個栽花的花盆還差不多，要想買喜歡的.瓷缸就有些奢侈了，還好前兩月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景德鎮賣瓷器的終於來了，也進場看了又看，也恰好有我想買的大瓷盆，顏色花型都對，也問了價錢，心想先不買，等到最後大削價的時候再購置。出了場，繁雜的工作一忙就忘了，等這幾日閒下來再去，人家早就撤離回了老家，人去盆走了，頓時心裏空落。

看着月，想着那沒買回的瓷盆，身上就起了涼意，此時的月光，像一位描着暗色口紅的神祕女郎、纖細的手指夾着一根香菸、旁若無人散發出冷豔的光芒，先生喊我上茶，他正忙碌，我不能再磨嘰了，戀戀不捨地轉身，廳裏已是一地月光、滿屋梅香了。

明年，我一定要購置一個上好的瓷盆，蓄上清水、住進荷花、盛進月亮，再奏響我月光一樣的思念，我想只要有心，就一定會實現滿院清香朗月照荷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