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丘有個百脈泉散文

在泉城濟南以東四十來公里的地方，有個小城叫章丘。除了大蔥和鐵匠，章丘還以豐厚的文化傳統而名傳四方。龍山文化的代表城子崖遺址、世所矚目的洛莊漢墓,就在這兒被發現，鄒衍、房玄齡、李清照、李開先等歷史文化名人的故里也在這裏。就憑這一點，章丘當得起“人傑”二字。但這兩個字通常都是與“地靈”連在一起的。那麼，用後兩個字來形容章丘是否也恰如其分呢？我以爲是這樣的。

在章丘城中心，有個公園叫百脈泉。這其實是個比較大的泉羣，當地將之建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公園。因此，就姑且稱其爲公園吧。百脈泉公園中有多處泉眼，比較著名的有墨泉、百脈泉、梅花泉三處。沒到過百脈泉公園的人，我覺得縱使覽遍天下名泉，也絕對想象不出，泉水竟然能展現爲這樣一番景象，生髮出這樣一份情思，演繹成這樣一種概念。

先說墨泉。這是一處獨立的泉，泉眼其大如鬥，泉水從容不迫、悄無聲息地涌出泉池，沉靜自如地流淌。那泉水，似乎有着蜂蜜一般的粘稠感，溢出泉池邊緣足有半尺高，方纔戀戀不捨地流淌而去，好似是出於無奈一般。因爲水質太清，站在泉邊向下望去，那池中之水竟然近似於墨色。就此而論，這泉取名爲墨，倒也名副其實。對於水至清則無魚的說法，人們並不陌生。而水至清近於墨的景象，恐怕就是爲世人所難得一見了吧。

再說百脈泉。百脈泉，其實並不像泉。三個成“品”字型排列的碩大水池，且清且深。成百上千股晶瑩的水珠，此起彼伏，絲絲縷縷，連綿不絕地從水底飄搖而上，看上去宛如一串串晶瑩剔透、形狀不怎麼規則的珠寶。這一串串的水珠，由細而粗、由小而大、由低而高，時斷時續、慢條斯理地泛出水面之後，靜悄悄地幻化爲一個個氣泡，消散於無形，彷彿是爲終結了自己的使命而發出一聲聲輕輕的嘆息。此情此景，不由讓人覺得這些水珠也是有生命的，儘管它們經歷的過程很短暫。

三說梅花泉。如果說墨泉是從容不迫、百脈泉是慢條斯理的話，那麼梅花泉就只能用迫不及待來形容了。在一片挺大的水面上，梅花瓣一般的五股泉水噴涌而出。最急的那股，水頭高可盈尺，使人極易產生輸水管道破裂的錯覺。說實話，初次見到梅花泉的時候，我就有過這樣的疑惑。因爲喜歡這兒的水，我多次來百脈泉公園。經過對梅花泉多角度的仔細觀察，我方纔相信自然界真的有如此之奇觀。看了梅花泉，會使人對什麼是取之不盡、流之不竭，有一個直觀而形象的認識。急則急矣，涌泉泛起的水花，卻有着玉石般的質感，讓人忍不住想把它們一粒粒的揀起，捧在手中撫摸把玩。

有一種說法，叫做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山，有着寬厚的容顏；水，有着純淨的品格。不同的人依其喜好而樂之，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敢自稱爲仁者，更談不上是智者，但這卻並不妨礙我在嚮往大山的同時，更爲喜愛百脈泉們這樣的'水。人們片刻也離不開水，但也常說洪水猛獸、水火無情之類的話，就是說水也會給人帶來莫大的傷害。其實水也像人一樣，是有着各自不同之性格的。相比之下，我以爲泉水是最爲純粹的水。江水、河水、湖水乃至溪水，經歷的東西太多，不免就有些世故與複雜了。像百脈泉們這樣溫情脈脈的水，永遠都是人類的朋友。它們奉獻於人們的，惟有清涼與甘甜，任你去品、去觀、去聞、去映、去思、去淨，它都會坦然安詳地陪伴着你，而絕不會狂暴發怒。我想，即使是仁者見了這樣的水，也不會不爲之而怦然心動。

我一向覺得，水能賦予一個地方以靈性。景因水而靈，再美的地方，如果沒有一汪清澈的水，就會顯得刻板滯重起來。就如同一個孩子，雖然外表英俊帥氣，但卻不夠聰明伶俐，或者不明事理，照樣難以招人憐愛。章丘這個小城，並不繁華洋氣，市容市貌看起來也難說秀美俏麗。但因了百脈泉們的水，她卻平添幾分清純鮮亮，變得靈動飄逸起來，氣質裏也就有了如詩如歌一般的韻味。我以爲，倘若於“人傑”之後，再用“地靈”來形容章丘，在很大程度上有賴於那些如青春生命般活着的水。

是的，人們的生活斷不能缺了水。但有些水的意義，卻又不僅僅限於供人解渴、洗涮之用。記得我的女兒在高考之前複習最爲緊張的時刻，有一天竟突發奇想，對我說很想去看看水。儘管我的心裏有些犯嘀咕，但還是帶她去了趟百脈泉公園。看過之後，她說自己的心境、思緒都清爽亮堂了許多。真的，如果你想發現一些神奇之水的另類意蘊，那麼，就去看看百脈泉們吧，無論你是仁者還是智者。到了這兒，你肯定會發現，百脈泉們的水，其實既有仁者的胸懷，又有智者的聰慧。

別樣的百脈泉們呵，看了以後真的能見仁見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