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天險千尺幢散文隨筆

西嶽華山素以“奇險天下第一山”馳名海內外，千尺幢是登山途中的第一道險關。當長子晞兒陪同我和老伴到達這一險境時，我真的被嚇壞了！擋在面前的是在與地面呈70度角的懸崖裂隙中鑿出的370級狹窄陡峭的石梯。其時仍然是“自古華山一條路”，別無它途可尋。驚恐使我頓失觀景之雅興：退則華山之旅將成泡影；進則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進退兩難之際，晞兒投來幾分鼓勵幾分期盼的目光；老伴似乎有點膽怯但卻表現出一鼓作氣。不甘示弱的我只好大踏步地向幢口邁去。幢內陰深幽暗，兒子遞過柺杖，我不敢使用，因爲崖間滲水溼透了部分石級，萬一柺杖打滑，在這小小的空間裏沒有迴旋的餘地，我豈不一栽到底，而且還會殃及身後的遊人！我只得雙目聚焦足下，雙手交替地拽着壁上的鐵鏈，小心翼翼地往上挪。不一會，我就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心差點蹦出了體外，必須休息一會。所謂的“休息”也只是在原地站着平定一下呼吸，因爲石階的寬度免強容下腳的前掌，極窄處只能放下腳尖，豈敢下坐！同時，目也不敢傍視，生怕四周環生的險象亂了我這本已忐忑的方寸。直至遇到一塊稍寬的臺階，我纔敢艱難地轉過身去，再艱難地坐下來，慢慢地擴大視野，若是猛地放眼，定會因突然發現置身在如此的險境中而眩暈。左顧右盼中，我看到了兩邊高大無比的幢壁呈相向而傾之勢，就在它們快要相撞之時卻嘎然而止，留下了上方若即若離逶逶迤迤的一線天，和下方似有似無狹狹長長的崖間徑。這天賜之徑雖經歷代多次開拓，現在大多處仍僅容一人上下，最窄處還要側身貼壁而過，若與下山之人狹路相逢，不論男女都得相擁擦身讓行，怪不得酈道元將它比作“天井”了。我好奇地掃描着幢壁，奇形怪狀的石頭任我遐思幻構。不想在這精神極度緊張的時刻，我竟能偷得幾分輕鬆，把他們形象化成各種物品，乃至俊男俏女頑童老翁。正在想入非非神情入迷之際，突然發現在我頭頂的上方有一隻小蛇蟄伏在巖壁的凸出處，只要稍有動靜，它定會猝然下竄落在我的頭上……我倏地慌亂起來，正欲催兒子帶我逃離之時，卻猛然省悟：這那是蛇？只不過是狀若蛇形的石塊被崖上滲水披上了苔垢，使它這般地唯妙唯肖罷了。它定居在那上面應該有億萬年之久了，那有緣分和我親近呀！幸好沒有驚動他們父子，否則定會笑我呆癡，真是造化弄人！

收住幻思，面對現實。回過頭來看看將要上去的路，筆陡的.石級望不到盡頭，愁緒不盡襲上心頭：我還能爬得上去嗎！俯視腳下，來路猶如萬丈深淵，而我，則懸在這個深淵的上空，粉身碎骨只在稍有不慎中！但轉念一想，我剛纔不就是從這個危機四伏的深淵裏爬上來的嗎？油然而生的自豪之感蕩去了心中的餘悸。就是這些微的自信，竟爲我後來的行程增添了不少動力。

千難萬難，我終於登上了“千尺幢”頂端的最後一個臺階，在兒子的扶持下欣喜地從“井口”中鑽了出來。首先搶入眼簾的是“首領羣峯，太華咽喉”的摩崖石刻，言簡意駭地道出了千尺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地位。我癱坐在“井口”前的平臺上，懷着征服者的得勝情懷，沫浴在豔麗的陽光中。老伴先我上來了，他此時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算是對我由入幢前的怯懦到勇敢地攀上幢頂的獎勵。兒子則伸出大拇指在我面前搖晃，兒時的童真躍上眉梢，還幽默地指着“太華咽喉”幾個字說：“原來我們是從華山的氣管中爬上來的，難怪這麼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