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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優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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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裏的這羣生靈是比我的寒雀們還要常見,但是我的寒雀早已定格於紙筆,對於它們我卻是不忍的,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熟識的緣故。仔細在心裏糾結原因,我確實是不喜歡它們的,覺得它們有種莫名的難言的俗氣。

鵲優秀散文

記憶裏,喜鵲從來都是吉祥的鳥兒,偶逢喜鵲枝頭鳴叫,尤其是在清晨定是滿心的好運期待,或是希冀着好友來訪的。山鄉的喜鵲分外的靈巧,黑白的色調勾勒出精緻的輪廓。但學校的喜鵲卻是隨處可見,而且肥胖的了,臃腫的白肚皮坦露着,敦實實地怵在地上,疑似企鵝狀。絲毫讓人忘卻了它還有報喜的本領。見它們往往是翩躚往來覓食居多,真真把它們當做食客的。經常見它們光顧垃圾箱、主幹道上的食物瑣屑,那份理所應當、閒庭信步狀真的讓我從心底無法接受。一年四季就見它們和人同食同居狀,我懷疑它們是否還有屬於自己鵲的世界,說的狠心些,它們有時候堪比寄生蟲的。偶見一隻在垃圾遺留處尋覓,獨自的身影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那鳥喙插進一些紛雜的垃圾裏再拖拖拉拉地撕拽着一些臧否之物,那神情讓我想到吃腐肉的烏鴉。

說討厭它們也不盡然的。它們是不扎堆的,總是離羣索居的樣子,就連成雙的結伴而行都是絕少見的,它們不活潑,不俏皮,不和暖,很少鳴叫,讓你覺得它們更加是寄人籬下,滿腔抑鬱。有時候見一隻獨自站在枝頭,隨便撿根能負載它們重量的枝頭就可以落座了,那份隨遇而安的神情,漠然。你吹吹口哨逗它肯定是毫無效果的,也許它飛走了,但是那飛走的`姿態讓你深深地覺出它是怕招惹是非才離開的,那份安於天命、安分守己的氣息讓你赧然。有時候我靜悄悄瞧它們,在那黑白的色調裏,甚至在那眼睛裏,我絲毫窺不到任何心靈的波動,只是覺得它們像是離鄉背井的漂浮者,讓你在同一的色調裏品到略有差異的況味。

大一的時候,校園裏的樹還是樹苗居多的,那樹頂往往是有着幾圈年輪的平平的圓頂。清晨人跡稀少時,見過一隻喜鵲佇立在那頂端,像是泥塑上的一般,一根瘦弱的枝幹頂端是個頓折的點,很少見的情景,不知道它是新來者不知道規矩,還是性情所致,當時略略驚奇了一次。以後再見到也就見怪不怪了,因爲它們大多是停留片刻即飛走的。怎麼都是居無定所的模樣,連停留和貌似的佔有都讓人覺得模糊和猶疑。

那個天乾物燥的秋季,讓人心煩氣躁,彷彿說話就能噴出火來,灼灼地燃燒。踱着步子行在路上,周圍的樹木是同樣的焦渴。學校的綠化灑水車潑灑着甘霖而過,所到之處是久違的溼潤。經過稷下國風的那片樹林,貼近路旁的樹坑裏是未及滲下去的泥水,一隻喜鵲竟埋頭在那裏洗漱起來,把喙伸進水裏,左右甩擺,一副汗涔涔的模樣,濡溼了周遭的羽毛,又浸溼了指爪,那副酣暢讓人豔羨,對其身處鬧市的這份坦然,又作何評價呢。我趕着上課的鐘點,看到這番情境,不由得要笑的,那份真摯,那份物我諧忘的專注。

它們何嘗沒有自己的性情呢,只是周遭的噪雜裏,人聲鼎沸裏,必定是隱藏了些,掩蓋了些。我時常在樹叢裏看到它們的家,卻從未在它們的家裏看到它們的身影,如此看來它們多是在外奔波忙碌的。一個假期,甚至恍然幾天的功夫就見那樹林裏多出個巢來,那粗鋼筆繪出的輪廓,在樹的枝杈裏錯落有致。經常走走停停地尋覓,起初的三四個,最後竟成了八九個,而且分佈也駁雜起來,從稷下國風的樹林,到那片在初夏會吞吐綠色小舌頭的楊樹林,再到那蘆葦叢旁的寥落樹木,從後山到操場旁,從宿舍附近到超市旁邊,不知不覺它們彷彿侵佔領地般,竟遍佈校園各處了。這是場悄無聲息地侵略嗎?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它們黑壓壓一片把我們這學校的主人都擠佔了出去,但想到它們似乎還是寄生在我們的環境裏,心裏竟有多出點悲哀來。是相互共生還是彼此對立,到頭來又有怎樣的結局?

那天中午我無意擡頭看,只見一隻喜鵲迎面從西面的天際飛來,嘴裏銜着一根比它身量還要長些的樹枝,迎着光線望去,竟是一橫一點的樣子了。等它飛落在我身旁的樹上,我才發覺已經有一個完整的巢在樹上了,而它是要在已有的巢之上再搭建一個的。它在樹枝上停下,嘴裏的樹枝左擺右擺,很是費了番功夫,好不容易勉強落定了,它又不妥貼地左扭右扭了一番,這才發覺它比那些肥大臃腫的喜鵲要小巧得多,很明顯它是沒有大肚子的,這是鄉間自食其力地喜鵲呢,不是靠殘羹剩炙寄養的異鄉人。那要在這裏做窩的話,那以後它的家旁就是超市、髮廊、宿舍樓、垃圾箱了。雖然它飛來的西面的是渺渺的山野,有數不盡的枝椏,有無數的小蟲,有無盡的自由,呃,這是要做寄養鬧市的流浪人了嗎?在我冥想的片刻,“咿呀”一聲鳴叫,“咿呀”、“咿呀”,它微昂了頭左顧右盼地咿呀着,讓我想到“欸乃一聲山水綠”的詩句,可這微弱的、迥然不同的咿呀要變成它的絕唱了吧。這是它的鄉音嗎?帶着山野的靈氣,帶着一份對鄉野的眷戀。

秀秀姐跟我講過,說每一個喜鵲窩裏都有一塊鵝卵石,叫做喜鵲枕。我是想爬到樹上一看究竟的,不知道它們是否還保留着這樣的習性,會在鵝卵石上織繪着鵲的夢想,同樣有藍色的太陽,空氣可以甜得像蜜。但想到我已經不再是小時候,也從沒學會過爬樹,只能作罷。

那個冬天的午後,我們漫無目的地走進那片樹林,深深淺淺地走過,在一棵樹下,一對展開的喜鵲的翅膀,軀體已經腐爛,但是翅膀卻完完整整地靜默在樹下,讓我想到飛翔的夢想。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塵了,但還是不會忘卻,這是一種執念,也是堅守。

這才又思量起來,不見得它們盡是被人化地啼笑皆非的,還是有些喜鵲身處其中堅持着鵲的靈。即便身處鬧市,流落他鄉,爲得是安居飽足,不再奔波勞碌,甚至只爲生存喘息,又能怎樣呢,縱使受人非議,有着再多的不理解,又能如何呢。只要心中還有所堅守,即使肉體腐爛變作塵土,依舊留下一雙翅膀。

世人無視,魂靈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