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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爲看你一眼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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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樹,你能看我一眼嗎?就一眼,就……”

只爲看你一眼散文欣賞

春水的聲音極其微弱,,短短的一句話,叫她說得斷斷續續的,幾乎一個字要用兩秒鐘一般。

楊樹蹲下來,把她抱在懷裏,仔細地端詳着她:“我在看你,你長得真好看,我在看你。”楊樹的話沒有說完,春水就合上了眼睛,去了另一個世界。

春水死了,有情人爲了情,被無情的火車撞出十幾米後,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她的臉上、頭部都是血,她的嘴角微微笑着,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愜意和滿足。

我不能忍受這樣的結局,她可是我的閨蜜加好友啊!我們是發小,剛會走路時就在一起玩,上了小學中學,我們都是在一起的,就連春節串門,我都是叫着她陪我去,到河裏洗衣服,到市場買東西,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出門辦事,一定叫着她,老師經常批評我倆,說我倆是人和影子的關係。因爲我倆遲到早退都是寸步不離的。

我蹲下來,從楊樹懷裏接過春水,拿出紙巾,爲她擦去滿臉的血痕,幫她梳理了亂蓬蓬的頭髮。人羣越聚越多,大家都悲傷着。。一會兒功夫,楊樹的媽媽趕到了,看到了一動不動的春水,昏倒於地。有人叫來了120,將她拉走了。

我緊緊地抱着她,泣不成聲。楊樹站在那裏,不知所措。“你怎麼這麼命苦啊?爲什麼,你要爲他去做傻事?爲什麼你的心裏就是丟不下他啊!”我絮絮叨叨地說着,旁邊一個人說:“我就受不了這絮叨,讓人心難受。”說着,他也哭起來。旁邊的人也都流淚了。

楊樹問我:“她爲什麼讓我看她一眼?她……”聽了楊樹的話,我急了,立即提高了聲音,大呼小叫地罵他:“你,好意思問嗎?她以前跟沒跟你說過,她只希望你看她一眼,就一眼嗎?就是這樣一點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應她,今天,她爲了你這個無情的傢伙,斷送了她年輕的生命,你還能活得下去嗎?我看你死了算了,我看你跟她去吧!”

楊樹被我罵的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我。“是有這麼一次,可是,我以爲那是開玩笑,沒當回事!”“那你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大了還不結婚嗎?她就是在等你!沒良心的!”

楊樹的媽媽從醫院一瘸一拐地回來了,趴在春水身上,哭得死去活來的。她跟我一樣,邊哭邊嘮叨,她向大家述說着春水對她的好。

春水前前後後照顧她有二十年了,她身體不好,從腦袋到腳都是病,她就一個兒子,兒子原來在鐵路當修道員,寒來暑往,風雨雷電,冰雪交加,他都要在外面幹活。楊樹的媽媽心疼兒子,夏天,就給兒子做一些冷飲和菜粥什麼的,冬天,就一定給兒子做些熱乎乎的飯菜。她腿腳不靈便,無法送到工地去,春水就利用中午吃飯時間去替她送。。後來,已經工作了十幾年的楊樹終於考上了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時,他忽然決定不去上學了,因爲,媽媽無人照顧。春水早就把這件事想好了,她決定自己一邊工作一邊照顧楊樹媽。楊樹雖然覺得不合適,但是,爲了理想的大學,他還是同意了。春水在她家做飯餵豬,種地賣雞蛋,她病了,春水就接屎接尿,家裏的一切都是她幹,幹得無怨無悔,比親生女兒還孝順。

楊樹媽哭着,說着,說得大家都哭出了聲。旁邊的人都在議論:

“哪裏找這樣的好人啊!”

“老天真是不公啊,都說好人一生平安,爲什麼,老天不讓她平安呢?”

“……”

大家的議論,把我帶進了遙遠的回憶之中。

春水對楊樹情有獨鍾,在小學時就開始了。楊樹是我們班的'班長,個子高高的,大家都喜歡他。小學一年級時,有一天,春水跑到我家告訴我說:“今天晚上,我要去大橋下。”她說得很興奮。我問她爲什麼去大橋下?她說電影裏就這樣的。我又問她幹什麼去,她的臉紅了,跑了出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她又回來了,她哭了,我問她怎麼了,這一次,她告訴我了,她說,放學的時候,她給楊樹留了一張紙條,讓他到大橋底下見面。我說,你瘋了嗎?到大橋底下幹什麼去?她說,就是讓她看我一眼。我早就知道,春水特別希望楊樹看她一眼。春水長得不好看,又矮,又胖,父母早亡,她被寄養在叔叔家裏,叔叔嬸嬸都不喜歡她,她就像保姆一樣,穿的衣服都是舊的,一年四季就那一套,週日洗了,週一又穿。後來,我母親把我的衣服給了她兩件,她總算有個替換的衣服了。正因爲這些,大家都不注意她,彷彿她就是空氣一般,似乎全班男同學都沒有一個和她面對面講話的。因此,她特別渴望有個男同學能看他一眼,尤其楊樹。

“那他,看你了嗎?”她低着頭,用手使勁兒扭着衣角。忽然,她說,“我要回家了。”話音還沒落,人已經跑去門去了。我看到,她在抹淚。

從那次開始,春水變得孤獨寂寞了,似乎一天都不會和人說一句話,大家在一起說話,她就趴在桌子上,放學時,老是一個人最先跑出去,上學時,我去找她,她就找出種種藉口,不和我一起走。由於幹活老是出錯,她的嬸嬸老是打她,她沒處去,我母親就讓她住到了我家。

這個時候,楊樹也不念書了,他的父親出了車禍丟下了他和他的母親。那時候孩子是可以接大人的工作的,叫做“接班兒”。於是,他接了他父親的工作,做了一名鐵路工人。那時,楊樹剛剛讀完高二。

“我不念了,我嬸嬸給我找了一份工作,工資挺高的。”那天晚上,我們躺倒炕上,春水這樣告訴我。那天我倆嘮到凌晨三點才睡覺。

她去上班的路上,要過火車道,一共有四組鐵軌,鐵軌下是石子,人要橫過鐵道,就得把自行車搬着走。過去了纔是公路。這段路有一百米左右吧。那一天,春水回來特別興奮,一回來不是先洗臉洗腳,而是拿出日記本寫日記。她有寫日記的習慣。寫完了,她竟然哼起了歌曲。趁她洗臉的功夫,我偷看了她的日記,原來,是楊樹幫她把自行車搬過了火車道。我更驚訝的是,她不念書了,竟然是因爲楊樹,因爲她幹活的地方,必須路過楊樹幹活的地方,這樣,她就可以每天都能看到楊樹了。那一夜,我怎麼也睡不着了,滿腦袋裏都是春水那句話:“我堅信,總有一天,他會看我一眼的,就爲這一眼,我哪怕斷送生命,絕不後悔。如果哪一天看不到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女人,女人難道都是爲情而活着嗎?

她就是這樣,每天過着那種渴望楊樹看她一眼的生活,爲了這一眼,她每天活得很起勁,活得特別有動力。她的日記繼續寫着,幾乎每天都是楊樹幫他搬自行車的記載:“今天他已經把頭扭向我了,就差一點就看我了。”就這一點小小的要求,直到死,她纔得到啊!

楊樹大學畢業後成績好,又考上了研究生,研究生畢業後,就留在大學工作了。那天,他回家探親返回崗位,我和同學都去送他,在火車站,春水忽然對楊樹說:“你看我一眼,就一眼。”她就像開玩笑一樣地說着,就連我,都覺得她在開玩笑。楊樹扭了一下頭,僅僅是撩了一下眼皮,我相信,他根本沒有看到春水長得什麼樣,說也巧,彷彿老天就是不垂憐春水一般,楊樹剛扭過頭,另一個同學就在鐵道對面喊叫楊樹,楊樹只能把扭過來的頭又扭過去,看到了那個同學,他立即奔過去,這時,正好過來了一列火車,就在我們都愣住的時候,春水衝了過去,將楊樹推走,而她……

春水爲了楊樹,四十多歲不嫁,春水爲了楊樹能看自己一眼,付出了幾十年的光陰,春水爲了女人這份愛,獻出了她寶貴的生命。女人啊,我無法衡量春水到底值,還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