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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婷經典愛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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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婷,中國當代著名女詩人。1971年開始詩歌創作,善於捕捉女性特有的情感體驗,代表作有《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雙桅船》、《神女峯》等。舒婷在中國當代新詩上的地位不容小覷,她和同代人北島、顧城、樑小斌等以迥異於前人的詩風,在中國詩壇上掀起了一股朦朧詩大潮。下面是小編整理的舒婷經典愛情散文,歡迎閱讀。

舒婷經典愛情散文

  一切隨緣

有時候就差那麼一步,我們走了出去,所以我們快樂的失敗了。

有時候就差那麼一句,我們說了出去,所以我們欣然的分離了。

有時候就差那麼一段,我們衝了過去,所以我們瀟灑的看透了。

有時候就差那麼一點,我們挪了過去,所以我們甜蜜的哭泣了。

其實我們不差什麼,只是緣到了,我們相遇。緣走了,我們也得別離。

是呀!緣深就多聚聚,緣淺了,就隨他去吧!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過客,誰也不能主導別人,誰也不能主導未來,就像誰也不能主導某個時刻自己的淚水很灑脫的流一樣。恍然間發覺自己很自在,恍然間也發覺自己很拘束。自在的是因爲看輕了所以快樂,因爲看淡了所以幸福。拘束的是因爲看清了所以傷心,因爲看淡了所以迷茫。

原來自己還看不輕,也還看不淡。

  心煙

黃潭橋曲曲彎彎長長,約百來米,由兩塊木板左架右搭,從這山到那山。河面寬且急,不深,枯水時,挽起褲管能涉過。橋面離水十多米,往下望,身子不由要趔趄起來。 農人趕牛過河,先在橋頭吆喝一聲:嗬--那邊肩夫、牧童都止步等着。若是犟着上橋,到了橋中,挑擔的只好打轉回步。兩牛犄角相抵,轉身轉不成,退也退不了,就等着吃牛肉。 來插隊的知青妹仔只好揪着牛尾巴上橋,那橋因有了負載,便顫悠顫悠得有韻有味。妹仔小臉煞白,兩腿窸窸窣窣,一踏上青石板路,就又哭又笑邁不開腿。 進山出山都是這道橋。 橋這邊是公社,一字排開打鐵鋪、小糧站、飲食店和供銷社,還有醫院。每逢墟日,四鄉都來熱鬧。菜乾,蘿蔔,豬崽,炒毛栗子,應有盡有。最多是地瓜絲,拿米去換,一斤可換八斤。人人口糧不夠吃,就拿來和軍屬、幹部家屬換地瓜絲,多吃一冬。 橋那邊只有一座破祠廟,矮矮地窩在草叢裏,原先敬的不知什麼神,去向不明。紅土路繞過破廟,往深裏去,是四十里老林。雖然是山裏和山外的交通要道,斷不了有人挑擔進出,但山高林密,仍鬼祟得很。 墟這邊沿河一溜青石板,媳婦仔和妹仔露着半截茁壯的小腿站在水裏杵衣,邊上捺一撮草木灰,用它去污。男人手團稻草,用力去搓鋤板上的泥巴,嘴巴不閒地和女人調笑。有個妹仔拿袖口抹抹逼出的`眼淚,突然咦了一聲:老公祠有煙火啦?果然是。破廟門篩出些燈光,怯弱得撐不開從老林子摸過來的夜色。 有位老婦人扶着頹牆出來撲打草蓆子。 有個半癱男人,說不上年紀,鬍子倒是很多。左胳膊向後彆扭着,手掌斷了似的軟軟垂下,右腳板向後撇着,撇着撇着撇到河邊淘米。 小魚兒們都竄過去了,冒一圈水花。敢情不習慣,多少細米白白撒到河裏去。小魚兒們都竄過去了,冒一圈水花。敢情不習慣,多少細米白白撒到河裏去。 後來,天色糊得不辨眉目,有個腰板筆直的後生佬,跨出門檻,看也不看這一溜全直起身愣着的山裏人,把一個扁扁的大葫蘆夾在頸窩,吱呀吱呀拉起曲子來。聲音活像二胡,比二胡酸些、軟些,勒人得很。鄉下人說不出所以然,只覺那聲音只往心裏鑽,不受用不受用! 趕緊收拾傢伙,各自散了。 有聲音自茸茸蛛絲的木窗傳出:咳,飯哩。那曲子不情願地頓了頓。 橋似乎伸直了。 撲地從蒿草間騰起一隻山雉,扇開長尾巴,姿態萬千地落入蒼茫之中。 後來。再後來。由老婦人(已知她是瞎子)和癱子和拉葫蘆琴(說是小提琴)的後生佬在河邊每晚必有的活動佈景再沒有人看。只是有一天,搓泥巴的手有些遲疑,愛笑的媳婦仔煩得把杵衣棒這手遞那手總不得勁,連水也作怪,一改平日活蹦亂跳,有氣無力地打着漩兒。還是妹仔人心活些,嘟嚷了一句:葫蘆琴啞了!

河面被寂靜遮暗。水聲、松濤、蟲鳴和杵衣的起落,隔着這層寂靜顯得極爲遙遠,極爲飄忽,無跡可尋。 橋是唯一的真實,清晰可辨。 橋頭屋那糟朽不堪的木門敞開,粗壯了許多的燈苗把一片人影壓在門外的草地上。竈雞躲在牆根叫出一圈又一圈漪紋,小風似的一陣涼一陣。 他們在聽故事。 他們中有人讀過函數;有人正收聽外語廣播,偷偷地;有好些人打起架來一副拉茨相。拉茨也是故事中聽來的。河上的風,撲打得小油燈挫身舞蹈。講故事的後生佬臉被燈影幻出許多怪樣,倒是嗓子好聽。那聲音暖和且有磁性,雖然有點兒低沉,因爲那故事本身就很憂傷。 小提琴臥在抹得乾乾淨淨的破香案上。 挨着香案是一隻渾圓白晰的手膀,滑潤得很。燈苗忽兒傾過來,照亮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活活是黃潭水,多望一眼便會淹死人。燈苗忽兒斜過去,斜映在堅決抿起的嘴脣,殷紅可愛,卻不知爲什麼把眼中那一份專注加深爲近似蠻橫的意志和慾望,彷彿強調着要和不許兩重絕然相反的意思。等燈苗拔尖了,所能看到的只有純潔的雙頰,升騰着發育得極爲蓬勃的女性的血暈。 燈不倦地繼續各種把戲。 所有人一心一意在故事裏漂泊。 蜈蚣草的葉片上,已有了露水。 墊一塊斷磚坐在河邊的女孩還稱不上姑娘,她的輪廓過於纖細,撕掠草葉的手指蝶翼一般半透明。來這裏那年她還不夠插隊年齡,全體村民一直跟着知青叫她小妹。 只是聽那聲音,不是聽故事。 她愛好一切美的聲音。她吮吸它們就像植物汲取雨水出自不可理喻的本能。聲音之泉閃閃爍爍向她漫過來,將她輕舉又任她沉浮。晶瑩的卵石靜臥其中,星光碎在波濤上。 她想也不想。她知道講故事人在講他自己,他眼前沒有任何聽衆,如果那把琴不算。 橋彎成柔軟的弓。

姑娘先離開去嫁人,嫁鄰家婆婆的表侄子,是個着西裝系油條的香港佬。 她的行李很多,送她出山的農民油汗滿面。她親自將一麻包地瓜絲放在橋頭破廟外。爲她開啓過的廟門疏遠地森嚴壁壘。 嘟着難看的臉色,她撇撇嘴。手從大衣口袋抽出,捏一板豆餅似的咖啡色糖塊,嚼着走了。印有稀奇古怪字樣的包裝錫紙從橋頭飄到水邊。正和母親撿青菜的小三子撿起玩着,他媽一手打掉它:這是洋紙錢,呸!送喪。全公社人懷着又欽佩又同情的期待,目睹那癱子如何用一隻好手配合一隻好腳,挪行二百多裏山路,去縣城上告。 終於批下來,說這一家子原不符上山下鄉政策。又有個燒瓦廠的領導目光長遠,看中了那把提琴,要去廠宣傳隊拉二胡。從此,該廠的學唱樣板戲一直美名遠揚。 傳說他走時把提琴塞在廟後老樹的樹洞裏。樹洞深不可測,且長年有嗚嗚的聲音,不知是琴,還是野蜂。 傳說他的崇拜者之一幾年後再見他,叫他卻渾然不知地掉頭走了。 說他煙抽得很兇,整個人都被薰黃了。 破廟空了。 最後走的是小妹。她是獨生子女照顧回城,還沒改造好,自然分配不到優等的工作,有一個食雜店等着她去賣糖醋、蚊香和衛生紙什麼的。 她走的時候就帶了兩本日記。一本是紅皮,封面畫着一個姑娘提着一盞光芒四射的燈;另一本也是紅皮,寫着鬥私批修. 留下一張小牀,是那種統一規格的知青木牀。墊着褥子,鋪着整齊雪白的牀單,疊成斜三角的被上,垛着繡花枕頭。這一張雅緻潔淨的小牀就擺在漆黑的大谷倉中央,村裏妹仔流水似地來參觀。 直到肥碩傲慢的老鼠成精,竟然爬到原先做爲梳妝檯的肥皂箱上,對着一面鴨蛋形的紅塑料鏡裝模作樣。

還是那道橋,彎彎曲曲長長。發桃花水那幾天,橋板被沖走了幾塊,又鋪上新的,像打了補丁似的,橋頓時顯老了。廟門完全爛了,仍做千攔萬攔狀。木窗上的蛛網愈加精美絕倫。 有塊斷磚本已被坐得光鮮赤紅,吸盡日月精華,又翳了一層苔青。 再也沒有山雉,連愛在褲襠間蓬着尾巴打轉的小松鼠也驚逃遠方。 河這邊已打起一長排地基。老林子向後縮着,恐懼地對向它逼近的村莊發出無聲的、絕望的長嗥。 公路吃到這裏時,橋就要被拆了。 橋不是起點,也不是終點,僅僅是一段過程。小妹曾經在日記上這樣寫過。她和橋互相夢着月光下,橋很輕很薄,一柄菅草似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