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又一年散文

每年的三月，我都會摘一束野花，提上水果，拿上三柱清香，獨自來到小島上。

佇立高崗，凝望連天的湖水，看一片望不盡的樹林，心中便升起無盡的思念、溫暖。我加快腳步，走向樹林深處。

我來了，媽媽。你的女兒來了，你應該聽到女兒的腳步聲了吧？你也很欣喜激動吧！又是一年花開時，你的女兒來看你來了！

媽媽，我輕聲的呼喚，你可聽見？媽媽我急切的傾訴你可瞭解？媽媽我聽見你也在呼喚女兒了，我聽見了，聽見了！媽媽，你在對我說你想我了，我聽見你對女兒說，你最盼望春暖花開的時候，因爲你又能見到你的女兒。媽媽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你在塵世最深的眷念，最難言說的遺憾，最不捨的牽念。媽媽可知道？你也是女兒這一生最大的缺憾啊！

媽媽，我永不能忘記，你掛在眼瞼上的最後一滴淚水。你渾濁的眼神已經散亂，你的意識已經模糊，你的身體越來越飄渺，預感自己的時間不多，你拉着我的手，默默的流淚，一句話也不說不出。但是我讀懂了你的眼淚，你是在告訴我，你不想離開我，不是眷念紅塵，不是貪念生命，而是在爲獨自行走塵世的女兒而擔憂。你已經無力再用自己的身軀爲女兒遮風擋雨，再也不能用自己的雙手爲女兒縫製衣服，做出可口的飯菜，更不能陪着女兒邁過人生關鍵的路口，更遺憾不能爲女兒披上嫁衣，扶着女兒走向幸福的生活……媽媽我都知道……你的無奈……你的痛苦……

從那一刻起，女兒就已經長大。

媽媽還記得嗎？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你牽着女兒在堰頭上散步，看見一隻大白鵝在水裏遊玩，我高興的大叫我也要像大白鵝一樣在水裏玩耍。你趁此機會教女兒背誦第一首兒歌——《詠鵝》。你告訴女兒，“這是一個七歲的大哥哥寫的詩。你看他寫出的鵝是不是你看見的模樣？你看鵝的顏色，鵝的動作，還有它的叫聲，是不是和水中的鵝一樣呢？還告訴我，寫這詩歌的人是唐代著名的詩人駱賓王。”於是，小小的我在心裏就刻下了唐詩，刻下了這些美麗的文字圖畫。

媽媽你還記得嗎？那些寂寞的早晨，我們最盼望的是聽收音機裏的故事聯播。我們母女倆躺在牀上，聽着收音機裏播放的`紅軍長征的故事。我時常被故事感動得流淚。你總是把我抱在懷裏，告訴我，孩子別哭，記住這些故事，珍惜現在的生活，做個有用的人。

媽媽你也不會忘記吧！那寂靜的校園。是我們母女最快樂的地方。那裏栽滿了鮮花，還有果樹。每當春暖花開時，滿園的桃花、梨花、開得嬌豔異常。我們喜歡剪上一兩枝插在花瓶裏。你還會摘上最漂亮的桃花插在我的髮辮上。夏天，放假的時候，整個校園裏就只有我們母女。你怕沒小朋友和我玩，我會孤獨難受，於是在高高的“鐵環”樹上給我掉一個鞦韆。每天傍晚你會陪我玩鞦韆，你會讓我蕩得老高老高，讓我的裙角在風中飛揚，讓我的笑聲在校園迴盪。媽媽你可知道在你離去的許多年裏，我的夢境就盪漾在那鞦韆上。

媽媽你應該還記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吧！夏夜，你喜歡在開滿梔子花的小院拉手風琴，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紅河谷》《知音》……我託着腮幫看着你，聽着你悅耳的歌聲。媽媽，那時候的你真美！你臉上閃着熠熠的神采，眼裏流瀉着幸福的光輝，還有你那頭黑色的捲髮在風裏飛揚……

媽媽，還有我們廚房裏的一大一小的兩對木桶，你可記得？那時，我們飲水很困難。要到一里以外的地方纔能挑到水。於是挑水就成了我們每天下午的必修課。你挑着大桶走前面，我挑着小桶走後面。穿梭在密密的桑林裏，桑林裏經常傳出的聲音是：“媽媽我挑不動了。”“梅兒，堅持！腳步放快一些，你就會覺得輕鬆一些，看，就要到了，一定要堅持！”那些腳步走過一天又一天，走了一年又一年，腳步丈量着我們的生活，直到我能挑起媽媽肩上的大桶。

媽媽，二十六年了。自從你離開後，我就沒有再叫過一聲媽媽。我真的好想好想再呼喚媽媽。可我只能對着墳上青青的野草呼喚，只能手捧着三月裏的野花，在裊裊上升的青煙中呢喃。

媽媽，春天來了。又到春暖花開時，我們母女又團聚了。又能和你聊聊天了。可以聊聊這些年我走過的一程又一程的路。可以對着媽媽哭一哭、笑一笑……

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年年如是的春天，又在盛開的鮮花中流逝。

媽媽，來年春暖花開時，女兒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