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與出租小屋的散文

人的本能大概是趨利避害，儘可能地擺脫生活的動盪，追求安定而舒坦的生存方式。而幸福生活的基本標誌，也許就是住房吧。

如果你有一座別墅一樣的小院，你還會離鄉背井，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去租賃幾平方米的小屋居住嗎？這個問題，相信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現實的生活又逼迫着人們做出不能的抉擇，不能簡單而論。

生活是複雜的，古人驅牛羊逐水草而居，爲的是尋找更適宜的生存環境。孟母攜幼子三遷其家，擇鄰而居，那是想給兒子一個好的成長環境。古代的隱士和出世者，不羨慕大都市的.繁華，不向往朝廷的高官厚祿，尋找名山古剎幽谷而居，追求的是內心的靜謐，世外桃園的優雅……我離開家鄉寬敞的房子，來到大都市租賃幾平方米的小屋而居，並非爲生活所迫。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不過是想提高生活的質量，追求更好的發展空間而已。

在北京市區五環外，我帶着妻子和女兒，租賃了一間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這是一座待拆遷的樓房，四周環境很差。小屋內僅能放下一張雙人牀，一張桌子，一個大衣櫃。女兒剛來北京時，看到處處高樓林立，非常興奮。可是，當她來到出租小屋時，四處看了看，馬上可憐兮兮地哭了：“這裏好多垃圾，房子也這麼小。爸爸，我們還是回家吧。”我聽了心裏酸酸的，淚水幾乎要流出了。我趕緊打開電視，哄着女兒說：“你看有好多動畫片呢，你喜歡看哪個？我給你找。”女兒畢竟還不到六週歲，好哄。她看着動畫片，很快就忘記了身外的世界。

由於房子狹小，幾乎沒有活動的空間，平時女兒只能在牀上玩，可是，我和妻子已經有十年沒有長期生活在一塊了。現在我們終於能整天相守，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歡聲笑語不斷，其樂也融融。節假日，我們就到各大公園遊玩，圓明園裏樹木蔥鬱，綠水悠悠。北海公園碧波粼粼，遊船如織。動物園各種動物憨態百出，滑稽可愛……漸漸地，女兒也喜歡上北京了。有一次我問女兒：“是北京好，還是老家好呢？”女兒調皮地眨着眼睛說：“當然是北京好了，只是北京的房子太小了，不如老家的好。爸爸，你把咱們老家漂亮的房子搬到北京來吧。”我憐愛地看着女兒，一時無語。

當天夜裏，我做了一個美好的夢。在夢裏，我們住在家鄉的大房子裏，透過亮堂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外面的景色竟然是北京郊野公園的景色。也許，我們真的如女兒所願，把老家的大房子搬到北京來了，並坐落在風景秀美的郊野公園裏？我高興地笑醒了。躺在牀上，我望着窗外朦朧的月色，悵然若失。

夢境是美好的，可是夢境與現實之間的鴻溝多麼難以填平！在北京，如果擁有老家那樣別墅式的庭院，至少也要八百萬元以上吧。對普通打工者來說，八百萬元，真是天文數字。外面月光如水，我的思緒也隨着縷縷月光飄向了遙遠的家鄉。

在皖北平原的小鎮上，曾經紅火一時的單位早已冷落。我拿出所有的積蓄，買下兩處相鄰的家屬院，然後拆除重建。建成後的住房面積近三百平方米，有小院，有花園，一廚兩衛。主房兩層，每層三室一廳，九十多平方米的大客廳，南牆是玻璃的。在這寂靜的夜晚，家裏即使空無一人，可是那柔和的月光，仍會透過玻璃牆，灑落在沙發上。妻在家裏很勤快，工作之餘，總會在院內的菜地裏種滿蔬菜，現在的菜園一定會長滿荒草吧。正在上大學的兒子，五一放假回到家裏看了一下，回來後他對我說：“我們家的大鐵門上，都結着蜘蛛網呢……”

房子不是籠子，走到哪裏能提到哪裏。可是，社會的發展卻讓人不得不四處奔波謀生，有房子不能住的無奈，相信許多打工者都能體會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