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母親的感情散文

我老爸老媽五十年代生人，72年結婚，都屬虎，都說兩虎相爭，婚姻易吵鬧，他們吵吵鬧鬧一輩子，中年時老媽幾次生氣想離婚，如今，老爸經常問老媽，你嫁給我幸福吧？老媽總是，哼！

老媽雌虎，性格急躁，爲人熱情仗義，年輕時不愛紅裝愛武裝，愛強調女不比男弱，最是不服輸。因她年幼時父母雙親均在上海，也算是留守兒童長大，長於爺爺奶奶身邊，爺爺目光如炬，雖孫女比女兒小三歲，但他總說我母親能撐門庭，能守家業。執意嫁走女兒，留下了孫女。

我母親幾次返城機會，甚至有一次，我外婆將她工作找好，六九年進上海第二紡織廠做女工，母親高高興興和外公外婆，弟弟妹妹團聚，也很高興離開農村進了城領一份工資。卻不想，爺爺奶奶找到上海執意帶回我母親，爺爺說家中無人，門庭將衰。外婆不敢抵抗，偷偷在母親衣服裏縫了五塊錢，讓母親瞅機會逃回上海。

我母親生性潑辣，膽子大，原也有可能跑出來，卻不想爺爺對着孫女，只是疼愛有加，讓母親不忍離開。母親憐她走後老人無着，終究沒走成。後來爺爺病故，母親將老人送上山。

因母親年輕時落落大方，不以成分論人，每每遇見被批鬥落難之人，總是萬分同情，其中有一老人，被打成牛鬼蛇神，寄住在母親的村莊，村裏人避之不及。母親同情，每每爲老人洗衣漿衫，不想兩年後老人復了正，才知他原是縣委書記，感激我母親的照顧，給了我母親一個回城的機會，進縣裏鏈條廠。

母親動了心思，但臨出門，卻被奶奶抱住腿，說到，若前腳進城，她後腳便一繩索吊死。母親犯了難，她並不怕被威脅，她卻怕她的奶奶若真是死了，她會多內疚。於是又留了下來。

此後，母親在農村飽受艱苦。

因母親招婿上門，農村人但妨家庭條件尚可，一般不願到別人家做那上門女婿。加上爺爺去世，無人操持婚事，母親心裏又想回城，所以一時婚事無着。

我父親雄虎，性格也是急躁，爲人精明，聰明才幹，因父母早亡，家中也是貧困。當時尚在部隊，一時也無婚配。

後在親戚朋友湊合下，我父親母親在當地黨委主持下結了婚。父親常駐部隊，不常回家，母親一時未有生育，四年後方有了我姐姐，自此我母親就絕了回城的希望。

又三年方有了我哥哥，父親在部隊提幹無望，退伍回家，等待部隊安置又三年，發現安置又無望，雖開始出門做手藝人。

又過了幾年，八一年左右，母親發現出門做生意很有希望，開始推父親出門，父親不願，母親親跑城裏找人進布匹，又聯繫鄉人做樣品，幾番來去，有了產品，推我父親出門推銷。父親不願，架不住母親一直鼓勵，成了個體戶，一年下來，我父親年末歸家，只賺得兩粒糖果錢。

後，有了我，我父親慢慢摸索，生意開始進了軌道，早早成了萬元戶。

拆了母親祖居，蓋起大房子，房高四五米，高高門樓，煞是威風，我家裏農活也開始找鄉人幫忙幹活，那時我最高興的就是給工人們散煙，接煙的人每每開心道謝，我很是快活，很有成就感。

父親母親至此同氣連枝，夫妻和睦。也有脾氣急來，幹一架的'時候，但我母親也不落下風。

轉折就在我母親三十九歲那年，帶着貨款進貨，因母親毛躁性格，未等車穩就急着下車，一下子被顛到車下，四竅流血，當場昏迷，昏去前仍把貨款抱在懷裏。

母親住院，因我當年七八歲，記憶不深，母親歸家後，便有了後遺症，每逢天陰頭疼欲烈，住院時用了大量激素，使得母親身形臃腫，此後母親的形象就是胖胖的身材變形的模樣。

母親歸家，田裏地裏，家裏家外全交給了父親，父親從未操持過，一下子忙亂不堪。母親病痛心情不好，父親忙亂心情也不好，又加鄰里挑唆，每每父母無事小吵有事大吵，大概那時母親真正有了離婚的心思。

以前我們小，父親出門在外，家裏裏裏外外都是母親操勞，她的奶奶也就是我們的老太太，更是三病兩痛，我母親從未絕望過。母親說，我出生四十來天，老太太病危，穿了老衣，只餘一口氣，父親身在外地，母親帶着我們姊妹三人躺在老太太腳邊，守着老太太的那一口氣。那樣的日子，母親獨自抗了十來年。

最累的時候，母親沒有絕望過，當母親病痛時，和父親的爭吵，母親絕望了，既有過自盡的想法，也有過離婚的想法，無人告訴我，但我卻知道。

一次母親吵後躺牀上幾天，不吃不喝，我端來飯食，母親總說她吃不下，不餓，於是我又便把碗端走了。那時不懂，以爲母親又病了吃不下，卻不知母親是在絕食。許是我來來去去的多了，又許是母親想通了，母親終是起了牀，吃了飯。那次映象深刻，在我慢慢長大的過程中，明白了母親當年的做法。

離婚的時候有幾次，我記得的是我十來歲了，父親母親吵架。

父親和母親都是強勢之人，年輕時母親壓一頭，隨着母親病痛，父親慢慢開始壓一頭，他們的關係就是在不斷平衡中，我的父親爲人非常自律，嚴厲，一絲不苟，我的母親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爽氣。他們放在哪一家庭都能獨當一面，我的母親從小就被培養撐門立戶，我的父親自小父母雙亡，也是非常自立剛強之人，兩人在一起，真是磕磕絆絆。

年輕時還好些，母親很自立，吵架純粹是脾氣。中年吵架，多多少少母親因着病痛脆弱帶來的不安全感。既有鄰人挑唆，對父親不完全信任，也有身體病痛讓母親感覺自己不夠強大外界不可控。那時的母親吵架應該是真傷心。但父親還是過去的父親，脾氣起來了鬧兩下，他不覺得中年吵架和年輕時吵架有何不同。所以，他不能理解母親的傷心。以致於多年以後，他問母親，他做爲丈夫仍很完美的吧，母親嫁給他不虧的吧？母親也每每甩他幾個白眼，但父親從來看不到。

如今年邁，母親父親相守爲命，仍有吵鬧，但父親一日不可離開母親，母親呢，熱鬧性格，以前最喜待城裏，現在也覺得和父親兩人在家很好。

父親仍強母親一頭，母親呢？現在也裝看不見聽不見，但是她也覺得，比起子女，父親對她更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