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朝鳳散文

八百秦川的背上長着無雙鎮，無雙鎮的巷陌傳徹着嗩吶聲。往昔誰家嫁娶擺酒不以請到焦三爺爲榮，誰家白衣縞素不盼《百鳥朝鳳》來安撫亡靈？誰曾想兩代人之後，洋樂隊炙手可熱地獨佔了風光，物慾橫流終於沖垮了古樸的村莊。“以前出活的時候，嗩吶匠坐在太師椅上，孝子賢孫跪倒一大片，千感萬謝的。可現在，誰他孃的還把咱嗩吶匠當回事兒啊？”焦三爺銅管淌出鮮血，徒弟天鳴融入骨髓的堅守，又如何能挽回《百鳥朝鳳》的遺音？那再也聽不見的嗩吶聲，可是曾經在黃土地滿身風沙裏，多少靈魂的支撐啊！

要在水岸站過多少苦寒炎日，才能用水把蘆葦貫穿？要在草叢裏聽過多少遍鳥鳴，才能讓口技活靈活現？可憐又一年葦岸水草豐茂，終究掩不住傳統匠藝的寸寸荒蕪。曾經頂着大雨、溼透衣衫的孩子，如今成了“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守望者。只是這樣的'守望，浮華的社會誰又能給他半星半點的光？

焦三爺矮墳前最後響起的《百鳥朝鳳》，到底是給誰的輓歌？大興之後則衰，大美之後而哀。鏡頭裏漸行漸遠的背影，是對民族文化的拷問：何去何從，何以爲繼？莫非要寫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訃文，就送之入土嗎？

不，不會的。“嗩吶一響，百鳥爲王。”鳳凰舞羽，於這混沌蒼宇中央，它是天空的傳說，是萬物敬仰的方向。世人還在盼望鳳凰涅槃，中國傳統文化能重煥光芒。

吳天明導演在這曲《百鳥朝鳳》終了羽化仙逝，之後的人是否會記得他電影裏傳達的心願，讓久被蒙塵的匠心與傳奇又一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