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候外公

昨天夜裏，忽然的夢見了您，外公。你躺在那張殘舊的木椅上，手邊還有些“摔炮”，那些“摔炮”我還記得，五角錢一盒，灰藍的外殼。夢中，我急匆匆地一頭撞進門去，想再看看您，看看我那兒時的樂園，可就在這時，夢，忽然斷了，走過那扇木製的鐵皮門後，我就醒了。

醒來時，天色還早，天陰沉沉的，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您看我玩“摔炮”時的情景，那是下午，灰黃灰黃的天，您細瘦而又寬闊的大手倚在我的肩上，出門去走一個來回，我就可以在院子裏把“摔炮”摔得“啪啪”響了。有時，您就躺在屋裏的那把木椅上，蓋着一牀薄薄的被子，看着我玩“摔炮”。看着您慈祥的神情，我便越摔越來勁。

夢裏，您的那牀薄被蓋歪了，沒能遮住那雙大手。青筋暴突的大手，夢裏灰的幾乎都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您的，只是冰涼的垂在那裏。外公，您冷嗎？我心裏雖這樣想着，卻不能進屋爲您蓋好薄被。

兩年前，我回去看過老屋。牆皮已斑駁的不成樣子，吐着新綠的枝丫已繞樑了，屋裏的一切靜靜的躺在那，您想它們嗎，外公？我懷着惆悵的心情去看外婆時，意外的在窗臺上發現了一盒“摔炮”，它全身佈滿了灰塵，靜靜的躺在那窗臺上，幾乎是在凝望着我。剎那，您那藏在金絲眼鏡後的親和目光，以及木椅，薄被，大手，枯藤，幾乎一齊跳進我的腦海中，我的眼睛酸酸的。我拾起一顆“摔炮”，想重溫和您在一起的心情，卻始終拾不起，我怕那一聲炮響會炸去故人的心魂。漸漸的，手中緊緊握着的力量也消失殆盡了。

手鬆了，淚落了，我幾乎落荒而逃。

逃？我逃得過您慈祥的目光嗎，外公？我很想您，外公，希望您在那個世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