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交的孫夢陽,你還好嗎散文

那還是2008年的冬季，天氣很冷，中午下班，不回家了，我就在女寢午休。

每天中午，躺在床上看看自己喜歡的書（用室友們的話說，我在翻那些舊紙）。

一天中午，剛進樓道，就聽見，本來一直很安靜的女寢有點喧鬧。一進門，看見一陌生的女孩在和收費部的小李在那說話，女孩長得蠻漂亮的，但眉宇間有點像男孩——用現在的話說是女漢子。在看地上還放著拉桿箱和行李，我真是有點煩，她影響到我午休。聽她倆的談話，才知道她是小李的同學，剛剛在一個單位辭職，據她自己說要露宿街頭了，來小李這暫時避難。等找到新工作就搬走。就這樣，她在我們單位女寢的一張空床上住下了。

一轉眼幾天過去了，她每天都在報紙上圈來劃去，找應聘的單位，打電話諮詢，可一直無果。

天天中午見面，漸漸熟了，她主動和我打招呼，自我介紹說，“阿姨，我叫孫夢陽，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夢陽嗎，我沒出生爸爸就去世了，媽媽生下我，就走了，奶奶說我這種情況是夢生，我的名字中就有個“夢”字，我是跟著奶奶長大的。”她這樣一說，我對她有幾分的同情了，就和她聊起天來，這個中午我沒休息，因為當時我床上有一本錢鍾書的《圍城》，她看見書就和我聊起來，她竟然能說出書的主人公的名字，書的主題思想，主要人物的特點，還談了她對作者錢鍾書的評價。我又問她：你還看過什麼書，她的回答令我對她刮目相看，古今中外名著她看了許多。中國的四大名著在其中，她說：小時候看姑姑的，長大是看她老師的.。她看老師的這些書是做為她遵守紀律的條件，老師才借給她看的。比如：外國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雨果的《悲慘世界》莎士比亞的作品《羅密歐與朱麗葉》、《威尼斯商人》，《基督山伯爵》、《戰爭與和平》、《茶花女》、《紅與黑》等書，她能說出這些書的作者，書的寫作背景，故事梗概，主要人物，精彩的場景的文字描寫她都侃侃而談，令我折服，再比如中國魯迅的雜文，矛盾的小說，郭沫若的詩，朱自清的散文她都熟讀。說起《紅樓夢》，她能說出金陵十二釵的名字，及她們的身世特點，我很驚訝，也很震撼，這個年齡的女孩，如果說她對網路，電腦，現代資訊知道很多，不足為奇，而對於那些被現代人特別是80、90後不屑的紙堆（那些名著）那麼熟悉，我很驚訝。這個中午，寢室的室友對我倆不滿，聊天影響她們休息，她們說我“可遇到知音了，有人和你侃紅樓夢了，有共同語言了”。是呀，我們談起都熟悉的書，我比她大二十多歲，我是她媽媽的年齡，看不出年齡給我們的代溝，我們都很興奮。

時間又一天天過去了，她的身世，我由同情到想幫助她，她的同學告訴我，“阿姨別管她，你不瞭解她，她幹不長的，她換N個工作了（雖然有點誇張）。她總愛和人吵架的，像大鬧天空的孫悟空，沒讓她回花果山就不錯了，讓她在這暫住就是幫她了。”

她還是天天出去應聘，找工作，黑龍江大冷的天，天天出去，還是沒有結果。

經理助理和我也是很談得來的一個好友，我和經理助理說了夢陽的情況，聽了我的介紹，答應叫夢陽去客服部。客服部正缺人。我和夢陽說了，讓她暫時幹著試試，如果覺得不適合你，等找到合適的工作你再去。別人諷刺我們是為了成為侃大山的三劍客。（這我不否認）我真實的想法，也想要幫她，督促她的韌性——堅持性。孫夢陽就這樣，入職我們公司了。

頭一個月，滿不錯的。可是第二個月，她有點動搖了，她說主管總說她，我勸她，開導她，舉列、旁徵博引說服她適應環境，從學生的角色轉換成社會職場人的角色。又幹了一個月，到第三個月末，終於爆發了，夢陽和主管吵起來，是因為那個客戶，我也看不慣這樣的客戶。當時，這個客戶被夢陽問住了“你不就在我們這買了套房子嗎，你是業主，你就了不起呀，一副居高臨下，盛氣凌人，蠻不講理，滿嘴不乾不淨，罵罵咧咧，自以為是上帝，就可以高人一等。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有人格，也有自尊，人該互相理解，你這樣把我當人尊重了嗎？有倆糟錢你就忘了自己是誰！”夢陽她看過那麼多書，當然吵架不帶髒字，並且語言很犀利，這個客戶那受過這些話呀，怎肯罷休，他投訴到客服部主管那，揚言要告到總經理那，主管當然要訓夢陽，夢陽不服，就吵了起來。涉世不深的夢陽覺得委屈，決定辭職了。我出差回來，她已經辦完了離職手續。我回來那天，她和我辭行告別我才知道這件事。怎麼勸也不行。她說：“快過年了，我回去和奶奶過個春節，然後再出來找工作，謝謝阿姨，你幫我找到了這份工作，是我做得時間最長的工作，這三個月工資，我回去和奶奶過年也說得過去了，謝謝阿姨，這個冬天我感覺很溫暖。每當我想起你，也會覺得溫暖的。”

我此時感覺到，很捨不得她走，也不放心她，有點自己的孩子的感覺。這個頗有個性和才華的孩子，由於缺少父愛和母愛，她有的方面和正常的家庭的孩子不一樣，我真想對那個客戶說，夢陽是個客服員，但她也是個孩子呀，你也有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對別人的孩子那樣粗野的說話，（我們大家都給她點愛，讓她感覺到人間的溫暖，不好嗎？）可我不能像夢陽那樣去質問客戶，只能和客服部主管溝通，主管說：是夢陽自己要辭職的，她很有個性，客服部的工作，也可能不適合她，那種素質的客戶以後還會遇到。但我們是客服部，不能那樣和客戶說話。（“對那個客戶，我們是敢怒不敢言的，夢陽說出了我們的心聲”這是客服部夢陽同事這樣說的。）況且，總公司老總也打來電話問過這件事。

我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能，照顧不了一個這樣身世令人同情的孩子。夢陽真的像她同學小李說的那樣是一個大鬧天空的"孫悟空"嗎？還是我們各個山上的（社會上的）“妖魔鬼怪(素質低的客戶)”不容她，她就這樣走了，一個來自伊春林區的女孩，她現在怎麼樣了呢!我也多麼希望有觀音菩薩來幫幫夢陽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