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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的小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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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的小街著實太小,可是若真要論起小城哪塊最繁華,卻也非它莫屬。我恰身處於繁華之中,童年相當長的一段時光便在這條所謂繁華的小街上度過,那兒曾經承載了我多少童年的快樂啊!

記憶裡的小街散文

小街的路面似乎一直就沒平整過,遙遠的記憶裡好像也不是柏油路,至於現在隨處可見的那種水泥路面則更不敢奢求了。即使曾經鋪了柏油,卻也早已失了原來模樣,似乎稱之為石子路倒更為確切些!若是恰逢落雨時節便會生出許多水窪來,大人自然討厭,繞著、躲著,怕髒了衣服,怕汙了鞋子,卻樂壞了我們這些小孩子家,聽著雨聲,從各個不同的門洞裡呼喊著,雀躍著奔出來,還要專意去尋找那些水窪去踩呢,踩也要踩出許多花樣來的,或左腳,或右腳,或雙腳輪番地踩踏。若恰有年齡相仿的經過,便忽然起了壞心眼,要故意地用力踩出一片大水花來濺在他或者她的腿上,這便惹惱了他(她),自然也不相讓,毫不客氣地歡快加入。有一次淘氣的我甚至脫了雨鞋,盛起水來,追著趕著潑向從身邊一顛一顛駛過的吉普,結果自然溼了鞋襪,溼了褲管,滿身的泥點兒,這便免不了母親的一頓胖揍,可又在下一次落雨的時候依然禁不住要犯同樣的錯誤——依然要去踩那極具誘惑的水窪,依然要變著花樣地去踩,依然要蠢蠢地脫下鞋子做一些令大人無法接受的事兒來。

母親便在這條街上的縫紉廠工作,出了工廠的偏門,街對面便是忙碌的母親給我安排的吃午飯的地兒,那是一間只有兩間門臉的小店,進門左手處是售饅頭的所在,正對面則是麵條的傳送視窗,轉向左擺了幾張木質方桌,店小且簡陋,沒有現在的落地大窗,也沒有為了拉顧客而配備的的電視或音響。南北相對著幾組木質窗框,嵌著小塊的玻璃,下方一排均刷著綠色的油漆,並不勻稱,流出許多或深或淺的紋兒來,小店面北,兩面開窗卻也不暗。所賣的飯食單一的可憐,素面、葷面,外加饅頭,價格也相當的實惠,素面一角,葷面一角七,饅頭五分,均要外帶二兩糧票。我的午飯是一碗素面,那是母親早就給店裡的阿姨交代好的,走進小店不用我吭聲,自然會盛一碗素面給我。母親選素面的原因是因為她過低的工資,而對於不喜歡吃肉的我來說卻正對了我的胃口,也是一頓相當不錯的飯食。許多年之後那種特有的素面味道依然讓我懷念,卻已很難找到一家擁有如此美味的店鋪,讓我去重新感受了。

有那麼一段時間,特想買盒蠟筆。以前我都是幾分錢一盒的顏料片,用毛筆蘸了清水在其上反覆的抹擦之後,用它給我的小畫塗色的,但又總怕母親不肯,於是便偷偷地自個將本就稱不上豐盛的午飯,改成了一個饅頭,這樣每天我便可以省下五分錢來,如此一個禮拜我就可以買到我向往已久的三角五分錢的蠟筆了,最終還是母親幫我買的,但又莫名地生了些遺憾出來,總覺得沒我自個攢錢買到的好呢!

一種味道當你開啟記憶之書時不用刻意地逐頁翻尋,便能夠找到的本就不多。不記得這間小店曾經是否有招牌,即使有我想應該也是那種白底黑字簡單至極的,這也是那個年代店招的特色。其實這不重要,留在記憶裡的素面味道已深深地附著於味蕾之上,忘記不了,捨棄不了。這間被人們稱作“小飲食”的店鋪,在這條街上的飲食行業中,其實算不上第一,但若論第二卻是非它莫屬了。

小街飲食業的龍頭老大那是街西頭的老馬家泡饃。父親從省城回來,或是週六祖父接我回老家的時候,偶爾會光顧那麼一次。到這樣的地方吃飯老家人稱之為“下館子”,“下”也“下”得相當有氣派,進門先淨手,雙手洗乾淨了再去大師傅那兒領碗拿烙餅,而後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找凳坐下,兩手稍微上舉,活動活動胳膊使袖管恰到好處地褪至臂彎處,方才取了烙餅開始細心地掰成小粒兒。對於常吃泡饃的人來說,我想掰餅的過程當是一種享受,那應該也是愜意的。鼻孔裡滿是肉湯的香味,滿耳聽到的是各種不同的,卻分明是在食用美味時方才發出的特有咀嚼聲。即使再餓,再急於品嚐,掰餅卻是馬虎不得的,若是隨便兩下,掰得過大,鄰座的人就是當面不說,在心裡也會笑話你半天的。掰要掰得儘可能碎,儘可能小,那樣煮出來的餅粒兒才更加入味,也就更加好吃,小卻也不能揉成沫兒,若是滿碗的沫子,其一,吃起來口感不佳,愧對了兩排整齊的急於再創佳績的牙齒;其二,看著感覺就不好,泡饃終歸不是稀飯。一碗像樣的泡饃煮好端上來,覆幾片肥瘦適中的羊肉或者牛肉,再配上糖蒜,辣椒,你不流口水才怪!大多時候我們卻不會坐在店裡食用,父親要麼自己去要麼指派我去提份湯回家自個煮,大師傅也慷慨,湯自然舀得豐盈,加了自家烙的餅子足可以一家人美美地吃上一頓,雖是肉少了點,泡饃的味兒卻不會淡的,如此略遜於飯館的泡饃卻總要讓我回味好久。

泡饃雖好,但因其價格遠遠要高於麵條,對於經濟條件稍差的我們家來說,便不是經常可以享用的,也便沒有這麵條來得親切。

小飲食店的門外有那麼幾個擺攤的小販,小攤的樣子雖模糊卻依稀仍有些印象,攤主卻只記得一位老人了,他的衣著打扮,他的音容笑貌,仿若一滴落於紙面的水珠,即使最終幹了,卻總會留下永遠抹殺不掉的水痕。之所以還存著這點滴的記憶,那只是因為我曾經不光彩地偷過他的幾顆棗兒,那是我今生唯一一次做了小偷。那時還小,“竊”的概念對於我來說還很虛泛,雖然老師課堂上講過那不是一種光彩的行為,但幼小的我總免不了好奇,況且有人在我前面已經做了,且已經在不遠處咬著棗兒笑著,悠然自得地看著我。我於是便想我也會成功的,也會像他一樣咬著棗兒然後笑嘻嘻地再看著其他同來的孩子們。我卻沒有做賊的天賦,當我伸出手兒時,老人便已經發現了我的企圖,我終究堅持著抓了棗兒就跑,我從沒想過老人跑得那麼的快,竟然毫不罷休地追了我半條街,最終我束手就擒,做了老人的俘虜。我惴惴不安地將棗子捧到了老人面前,我怕老師知道,怕同學知道,怕疼愛我的母親知道。可是老人接過後,卻又將它們放到了我的口袋,我不記得當時老人是怎麼說的,我也不想去編擬一段漂亮的對白,只記得他並沒凶我,只是撫摸著我的頭,說了下次不要再這麼做了之類的話。時光荏苒,已是三十多年了,老人是否依然健在?身處一座小城卻已無從尋覓,我卻因著這事兒自此不再動任何不屬於我的東西了。

從縫紉廠往西,過北大街十字,走不了幾步,便是城隍廟所在。這是除街東的文廟之外的另一座古建築,小城的不斷改建,如今早已不在了,那可是我們那會兒常常流連忘返的地方呢!

小時候似乎很少去新華書店,或者……小時候的我們並不痴迷於書?卻怎麼就總是貪戀城隍廟對面的那個小書攤呢?其實說到底還是它更容易讓人接近,更給人一種親切感,不像當初的書店那樣,中間隔著櫃檯,要什麼書,是要請營業員取了遞給你的。若是看了不買,總覺得不好意思,況且那時的我們總是囊中羞澀,即使偶爾略顯寬裕,卻也並不見得就夠買本書回家看的,即使夠,這偶爾的寬裕,怎麼能夠盡數地完成自己眾多的計劃呢?於是這處於城隍廟對面的小書攤,便成了兒時的我們讀書的首選之處。雖說不富有,偶爾總會有幾個鋼蹦的,況且原就不貴,兩分一本,不限時間,你可以坐著攤主的小凳看一個精彩的故事。在那個沒有網路,電視機也少得可憐,母親兩個月工資也僅夠買一臺紅燈收音機的年代,如此小攤,曾使多少個若我一般的小孩戀戀不捨,帶著口袋裡叮噹作響的零用錢,陪著書中的主人公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眼睛看累了,可以抬眼去欣賞一下古香古色的城隍廟牌樓,竟有那麼一次在其頂上一個類似小亭子的建築部件中竟憑空多了一樣東西,便有好事的孩子拿彈弓去射,倏忽間便不見了蹤影,圍觀者紛紛都說那是小龍,是不可以如此放肆的,便有大人搶了彈弓大聲地責罵於他。

看書之外,最嚮往的那當是看電影了。若是假期在老家,若是聽說哪兒有電影,即使遠在外村,也會頂著爺爺、奶奶的嘮叨不管不顧地與小夥伴耍笑著一同前往,爬牆頭,坐樹杈,就只為避開大人們的腦袋,將畫面看得清晰一些,將故事看得完整一些。

身居小城,卻不必為看個電影如此大動干戈,城隍廟的斜對面便是電影院了。那時候看電影的可真多,人山人海,你得早早地去排隊,稍微晚點有時還真買不到票呢!便只能遺憾地頓足嘆息了。電影院兩邊的牆上一溜電影畫報,嵌在玻璃宣傳欄中,上方則是更大幅的美工手繪的宣傳畫,小時候特羨慕他的本事,也特別崇拜,還曾經因此夢想著長大了要做畫家呢,可終歸沒能實現我的夢想。

街西雖說有我喜歡的小人書攤,有電影院,有城隍廟,但文化單位還是基本上在街東的,出了母親單位的大門,向東一路走下去,北面文化館,小學、教育局、文廟、第二中學……南面除了文具店,還有家照相館呢!

這家小小的照相館倒真有點不像個門面,當它關上門的時候呈現給你的是一座小院模樣,兩扇對開的.木門,和我們家祖宅的大門相仿,只不過是小了點而已,刷著黑色的油漆,有點斑駁不是很新鮮。師傅是位瘦瘦的老大爺,相機則是那種比較古老的帶支架,拍攝時老大爺將頭埋進同時蓋著相機的一塊紅布里。他的手裡握著一個氣囊,偶爾探出頭來,提醒一下前來照相的你眼睛要向前看,頭要抬起來,你便一路糾正著自己的姿勢,直到他認為完美的時候,便會捏一下手中的氣囊,同時相機上的閃光燈會閃那麼一下子,於是就儲存了一段你的記憶,於是你便留存在一張靜止的畫面中了。多少年之後,當你偶爾翻開或許已經泛黃的相簿,看到曾經的你稚嫩的容顏時,你會想到在紅布後忙碌的老人嗎?至今我還珍藏著這位大爺為我們拍的全家福呢!三十年後,當我重新在這條小街上流連忘返的時候,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還健在?

看書,除了街西的小書攤外,照相館對面的文化館倒也是可以借書看的,老師也曾組織我們去過,排著隊,唱著歌走近文化館大門,懷著對知識的渴望。其實,若要如此去說還真的有點過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兒有小人書的緣故,方才會那麼的激動。如今小城有了專門的圖書館,文化館是否還是像過去一樣藏書多多,卻不得而知了,我也是多年不曾走進他們的大門了。

這條小街上,我對文化館有好感,也不僅僅只是因為那兒可以看到小人書,元宵佳節猜燈謎的活動,也設定在這所院子裡,那時候還真不會猜。其實說起燈謎,現在依然還是外行,但只要有,卻還是要站在跟前毫無頭緒地思考半天。文化館裡除了猜燈謎,當然也會有其它的娛樂活動,推推搡搡地擠進去,蹦著高地想看得真切,開心自然是不必說的,如此多的大人、小孩的開心也便匯聚成了熱鬧。

與母親單位以及文化館同處街北的文廟,就顯得安靜的多了,其安靜,或許也只是對於我這從沒踏進其大門的人來說如此。文廟坐落在第二中學院內,在想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它是作為學生宿舍存在的,沒有專門的出口,而今是獨立了,修了高大的仿古門樓,相當的氣派。至於院裡的大殿我想也一定修繕了,即使我到現在也沒進去過,但我也想象得出決不會再作為學生宿舍,第二中學修建的宿舍樓很高大,其中的配置自然也會不錯,文廟便從中解脫出來,成了真正的文廟了。

文化館與文廟之間,有我曾經就讀的小學。站在校門前,放眼望去,也只是保持著原來的名字,曾經的一座座磚木結構的大房子都已不復存在,升起了幾座頗為壯觀的樓房來。曾經陷於坑中的操場也已填平,使我站立其中由不得不感嘆,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再是原來模樣。

我尊敬的老師們,我一同歡笑過的玩伴們,如今不知身在何方?閉上眼睛一組童音飄來,既虛緲卻又似乎很真切,我不知道它來自何方,是來自我在其中學習過的那些已不復存在的教室麼?我曾經在那裡歡笑、歌唱,或是舉手搶著回答問題;是來自小街上匆匆走過的下學隊伍麼?我們一路歡唱著,努力地做出認真、規矩的模樣,卻要時不時你拍他一下,他逗你一下……

這無法分辨歌詞,無法判斷旋律,卻是那麼親切、溫馨的歌聲啊,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伴著不同的人兒,伴著這古老的小街不斷地成長,不斷地更新,於是小街雖然還是小,卻不斷變換著模樣。

我站在已是平坦無坑窪的水泥路面上,想象著落雨時節那些孩子們該在何處找出一處積水的坑窪,然後踩出那醉人的水花;看著那一間間整齊很少將貨物陳列在外叫賣的門面,又怎樣喊出曾經的繁華?看著兩旁或高或矮的樓房發一聲讚歎,讚歎之餘卻又不由得懷念我曾經的小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