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爸爸散文隨筆

在這個人心越來越浮躁的時代，我們究竟還有多少純淨、多少空靈、多少忠誠？也許，除了物慾，我們真的沒有太多的美麗可以圈點。這，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可是，就在這樣汙雜的環境中，還有一群人，在默默地奉獻，在默默地堅守，在默默地純美著他們忠貞的愛情。這種愛情，是常人根本無法感知的愛情，是一種對祖國、對人民、對親人最深的愛。他們平凡而又悽美的故事，是否能讓那些燥動不安的靈魂，得到一次內心的洗禮？

曾經有幸，在不同時機和場合，接觸了一群和平時期可愛的軍人。他們雖然沒有經歷過戰爭年代的炮火硝煙，但卻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無怨無悔地奉獻著青春年華。許多令人感懷的故事，許多令人無語的情節，讓我這個七尺男兒，也不禁潸然淚下。

在一次採訪過程中，我認識了大偉。他，就是這群軍人中一個普普通通的代表。

大偉寬厚的肩膀，黝黑的臉龐，憨厚的微笑，堅毅的神態，給我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次集團軍組織的軍事訓練大比武，大偉取得了個人綜合第一的好成績，榮立了二等功，受到軍區領導的親切接見。

表彰大會結束的第二天，我懷著好奇的心情去採訪他，想探究一下他究竟靠什麼贏得了這麼高的榮譽。

在營區的涼亭下，我和大偉面對面而坐，進行了一次心與心的交流。開始，大偉還有些拘謹，但隨著話題的不斷深入，他的情緒也慢慢激動起來，在娓娓訴說中，讓我領略了新一代軍人特有的精神風貌，更讓我體味了他們堅貞的信仰和無悔的追求。

大偉所在的連隊駐守在遠離城市喧囂的大山深處，那裡除了守衛的目標，方圓二百公里沒有人煙，甚至連大自然裡忽隱忽現的小動物都很難看到。每天，只有光禿禿的幾座大山和一座不算美麗但卻乾乾淨淨的營房，陪伴著大偉和兵們。此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景緻。

大偉已經在這裡當了三年的連長。因為交通不便，大偉和兵們自從踏上這片土地的那天起，就好像與外界失去了聯絡。在這裡，手機的訊號弱到最低，根本無法與外界通話。大偉和兵們只能靠連裡僅有的兩部固話，與外界保持著溝通。

只有到了每個月的月底，大偉和兵們才在等待中盼來經久的幸福。那是團裡的給養車，會定時地把連隊需要的物資運送過來，並把官兵們來來往往的信件，捎過來，帶出去。所以，那幾天，大偉和兵們都異常地興奮，就像等待一年一度的假期一樣。

當團裡的卡車出現在很遠的山口，大偉和兵們便歡呼雀躍起來，那架式，好像迎接從前線凱旋的將士，甚至比那種場面都令人激奮。待卡車停在連隊的大門口，官兵們便一窩蜂似地圍上去，一邊往下搬動物資，一邊急切地詢問每次都親自上山的軍需股長。“有我的信沒？”、“有我的信沒？”搞得軍需股長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待司機把一捆報紙和一捆信件抱出駕駛室，大偉和兵們便迅即衝上去，手忙腳亂地搜尋著自己的.渴望。

收到信的官兵，個個喜上眉梢。沒有收到信的官兵，臉上便掛滿了惆悵。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大偉的心裡都是酸酸的，眼角便有一粒晶瑩的東西，想落但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

大偉已經結婚五年了，在這五年當中，他與妻子共同度過的日子，滿打滿算不超過五個月，這還包括婚假。儘管每年都有一次探親假，但因為連裡經常擔負重要任務，加之大偉總是放心不下手下的那些兵，每年休假的時候，他都找一些理由，把機會讓給了那些盼星星盼月亮的老兵們。即使能夠正常休上假，每次都是假期未滿，大偉就匆匆趕回連隊，他放心不下那些兵。

看到兵們興高采烈地踏上歸鄉的路，又一臉笑容地回到久別的營房，大偉的心裡都會有一種甜蜜的感覺。兵們安心服役，精武強能，這是大偉最欣慰的事情。

每每看到兵們鍛鍊得黑不溜秋越來越像自己，而且真正把連隊當成了自己的家，大偉就會產生莫大的自豪感。

在大偉的帶領下，連隊已經連續三年被上級評為基層建設先進連隊，而且還榮立了集體三等功。而包括大偉在內的十名官兵，分別被軍區樹為訓練尖子，成為旅裡為數不多的訓練標兵連。

大偉結婚的第二年，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為這事，大偉偷偷地樂了足有一個星期。聽到這個訊息後，兵們也都興高采烈，每天催著大偉：“快點讓嫂子把女兒的照片郵過來，也讓我們沾點喜氣！”大偉不說話，只是憨憨地笑。

其實，大偉心裡要比兵們急成百倍千倍。但他在兵們面前，有時不得不裝出穩重和老練的樣子，他怕兵們笑話他。

女兒滿月的時候，大偉的妻子特意找了一個攝影師，為女兒照了一組照片給大偉郵過來。結果，信到的時候，大偉剛把信封開啟，兵們就一窩蜂似地圍上來，把十幾張照片搶過去瘋狂地傳看，害得大偉追了好半天才搶回來。全連官兵，大偉是最後一個看到女兒照片的。

每逢訓練間隙，抑或平時休息的時候，大偉都會把女兒的照片拿出來，左看右看，總也看不完。有時，看著看著，大偉會莫明其妙地笑出聲來，惹得兵們既羨慕又心疼！

妻子來信告訴他，每天都把他的照片拿給女兒，讓她喊爸爸。每每讀信的時候，大偉的眼裡總是含滿淚水。

女兒已經四歲了。從女兒出生到現在，大偉只回過兩次家，一次是女兒週歲的時候，一次就是這次參加軍裡的比武。前一次是正常休假，這次是在比武之前領導特意批了他兩天假，讓他轉道回家看看。

我問大偉：“回家後有什麼感覺？”大偉半天沒有說話，眼睛有些發紅。“哎！心情當然高興！只是女兒根本不認他這個爸爸，一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想抱一抱都不讓我抱，一抱就哭。”“我妻子把她抱過來，讓她喊我爸爸，可她就是不喊，而是掙脫後一個人跑到沙發上，拿著我的照片，一邊看一邊喊爸爸。”

說著說著，大偉的淚水就情不自禁地流下來。“在女兒的記憶裡，照片裡的爸爸才是爸爸，而我站在她的面前，她確不認我這個現實的爸爸了！”“我結婚這麼多年，真的是欠他們娘倆太多太多了。”

“後悔嗎？”我問大偉。“不後悔，自從穿上這身軍裝，我就沒有後悔過。只是，讓妻子和女兒受苦了！”

“嗯！軍人，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呀。”對於大偉的回答，我找不出更多安慰的話。“現在最想什麼？”我又問大偉。

“我現在最想的，就是回家後，女兒能讓我抱一抱，並喊我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