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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在山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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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山路,我們來到了郟縣西北部深山區西黃道村的學校裡。

志在山鄉散文

這是個學校嗎?山坡上,用輕型質材搭建著十幾間簡易的房屋,如果不是屋子裡擺放著課桌和黑板上寫著教學的文字,這裡就和民工們居住的工棚差不多。

正是放暑假的時候,不大的校院裡顯的很安靜。

迎接我們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漢子,堅實的身材,樸實的面容,顯出山裡人那種特有的憨厚和熱情。

“這個學校是臨時搭建的,原來的學校是個破廟,成了危房。不遠的地方,新的學校正在建設呢。”他望著我們對面前這個學校質疑的樣子,就這樣解釋道。

從他的口氣裡,我們分明的感受到他對新學校的期盼和希望。

他就是我們要採訪的王建功。

他在這個山區裡教學24年,曾經做過三次腦垂體腫瘤手術,早已不能再教學的他卻毅然一天不捨地堅守在這裡……,

望著面前起伏的群山,坎坷的小路,我們在追尋著這位山區教師坎坷的腳步與人生。

無悔的堅守

1990年8月,18歲的王建功從襄城師範來到黃道鎮西部山區的西黃道小學任教,到校後,眼前的情景讓他的心涼了半截:一座飽經滄桑的破廟,幾間瓦房,破爛不堪。看著父親幫他收拾的那間又陰又冷的小宿舍,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屋裡除了一張小床,一張破桌,一條凳子外,什麼也沒有,潮溼的地面還長滿了青苔。父親走後,他在這小屋裡哭了。

開學了,白天,有學生相伴,那種塑造心靈的職責給他帶來了充實和欣慰。可到了晚上,巨大的恐懼感裹挾著厚重的失落感向他襲來。多少次,他被屋裡跑來跑去的老鼠驚醒;多少次,他害怕地睜著眼睛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條件的艱苦和生活的不適應,我真想一走了之。”王建功坦率地說,“可想到當初來時的豪言壯語,看到破落的教室裡,一個個貧苦、樸實的山裡娃期待的眼神,我心軟了。”經過一次次的思想鬥爭,他堅強地挺了過來。這一挺,他再也不想走了。

王建功剛到這裡時,學校座落在山坡上,條件簡陋,沒有運動場所。他找村幹部商量,從村裡劃出一塊空地,並帶領學生用手挖,用肩挑,在短短兩個月時間裡修出了一個標準的籃球場和一條100米長的跑道。

在這個小學裡,他從任教的第二年開始教畢業班,就是這兩年,西黃道小學升學率連續在全鎮奪得第一名。

這時候,王建功引起了黃北小學校長蔣根記的注意,蔣一心想把他挖到自己的學校裡,他利用開會和王建功見面的機會,私下裡做工作,然後又到鎮教育辦要求,最終把王建功挖到了。

1993年7月,王建功從工作三年的西黃道小學調至黃北小學。在那裡,為了安心在家鄉從教,他一次次拒絕了好心人為他介紹的外地女孩,與在附近一個煤礦上班的張紅珍結了婚。

在黃北小學裡,他教的仍是畢業班,許多老師不願帶畢業班,他願意,他感覺這樣做是對自己的挑戰,而挑戰往往是快樂的。這些年,鄉鎮教學成績評比,他教的班語文、數學總是在全鎮排第一。

王建功說,這十年他的壓力也很大,大字、小字、作文、週記、美術,身兼數職還要寫教案,每天都沒有空閒時間。

王建功和謁主溝小學的校長王採龍是好朋友,沒想到有一天會被這個朋友“算計”了。2003年9月的一天,他們倆人閒聊時,王採龍給他訴苦說,他這個校長太難當,學校留不住人,他也不想幹了,並說:“是你也不原意到這裡來!因為都怕吃苦嘛!”

王建功隨口說:“咱們可都是不怕吃苦的人!”

王採龍說:“是啊,所以你得幫我一把,到我們學校來,你不會沒有這個勇氣吧?”

王建功真沒想過要到謁主溝小學去,話說到這份上,也只得應允了。

謁主溝是全鎮最偏遠的.村,學生管理起來很困難。為了教好學,王建功把下崗在家的妻子和正上二年級的女兒也接來了。他到謁主溝的第二年,考初中時,這個學校考了全鎮第一。

在謁主溝小學兩年後,鎮教育部門又安排王建功到王英溝小學當校長。他來一看,學校小,學生少,一個班只有5—7人,簡直不象個學校,僅有的三間土瓦房,破爛不堪的,晴天教室裡陽光斜照,雨天教室裡雨水滴答。這樣的環境,學生怎能安心學習?於是,他找村幹部和學校老師商量維修方案,並爭取鎮裡和村裡支援,改建了教室。

在王英溝小學工作兩年後,2005年又回到他最初任教的西黃道小學,這一干,就是九年,這一干,就幹到了今天。

其實,這20多年來,他不是沒有調出山鄉到外面工作的機會。可他說:“山區學校與山外學校沒法比,外面老師調不進來,我們還往外面調,山裡孩子怎麼辦?我們家是這裡的還不安心,外面的老師來這裡那會更安心嗎?孩子沒老師教,我於心不忍啊!”

無聲的關愛

王建功任教的幾所小學的學生大都是來自離校比較遠的留守兒童,這些孩子上學山高路遠不安全。為此,他無論在那所小學教書,都會在上學、放學時,主動到學校附近的危險路口護送學生,多年來,他任教的學校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起安全事故。

許多學生家長常年外出打工。他們怕孩子們上學遲到,就送到學校來寄宿,很多寄宿生都是一缸鹹菜吃一星期,冬天菜冰涼冰涼,夏天菜不到兩天就變味。王建功看在眼裡,惦在心裡。他經常為學生把冷盤加熱,把變味的菜換掉。他身上還經常帶著一個小本子,記錄著寄宿生的健康狀況、學習成績、生日等資料,每當有學生學習進步了,他都會給予這個學生表揚。遇到學生生日,他會煮個雞蛋或買些小禮物送給學生。冷天,他常常給學生們準備開水,看到有些學生沒有杯子,就自己掏錢買給他們;看到學生的腳趾露到了外面,就買上棉襪送去。學生本子用完了,就買來大白紙用線裝訂成冊送給學生。學生病了,他經常用自己的錢為學生請醫拿藥。在他的辦公桌上,擺滿了各種常用藥品,以備深更半夜時寄宿生傷風感冒急用。

2002年4月,王建功所帶的班級裡有一個叫小兵的小男孩。他的爸媽都在外地打工,今年把他託付給這位親戚,明年又託付給那位親戚,致使他性格孤僻,精神不振,成績差。父母為此多次鬧離婚,王建功知道後,一邊給他爸媽打電話調解,一邊找這個孩子談心,生活上關心他,學習上幫助他,讓他感受慈父般的關愛。在他的關懷和幫助下,小兵的性格也逐漸變得樂觀起來,學習成績有了很大的提高。小兵的爸媽知道後,非常感動,不再鬧離婚。而且從此把孩子託付在王建功家,一住就是三年,直至小學畢業。王老師用他的愛心和細心不但挽救了一個孩子,還挽救了一個家。

王建功常常想:“一個孩子代表一個家庭,一個希望,不能讓山區的孩子輕易輟學。”因此不管學生的家有多遠,只要有輟學苗頭,他就重點家訪。為了不讓一個孩子失學,王建功不知踏破了多少雙鞋子,翻越了多少山山嶺嶺,走過了多少小橋流水。

班裡有個孩子14歲了還讀五年級,不愛學習,就愛打架罵人,學生恨、家長罵,老師怕。還有個智力有點兒低下的孩子,雖說上五年級了可連三年級的水平也沒有。對這樣的孩子王建功更不放棄,不僅在學習上讓他們進步,更重要的是教給他們做人的道理。他總是從他們身上找到閃光點,然後放大,給他們自信心。有一天王建功在那個愛打架罵人的學生作文裡發現:“老師,我真想叫您一聲爸爸,您愛我、關心我勝過我爸爸!”雖然作文錯字連篇,必竟有了進步。

王建功的住室在他所教的兩個班的中間,他在兩邊的牆上挖個小洞。他說,這樣做不僅僅是監督孩子們的學習,還恐怕他們有什麼閃失。

其實,他愛每一個學生愛得極有分寸,在他滿腔的愛心中,始終有股嚴勁兒,他常對學生們說:“不求你們人人成材,但願你們個個成人!”他每接一個新班,第一次班會總要求學生做誠實、正直、正派的人,做有理想的人,做有情感的人,做講奉獻的人。孩子們小,聽不懂這大道理?他就以身作則,做出榜樣,堅持每天同學生一起值日,學校大掃除,髒活累活他搶著幹。寒冷的冬天,他提前到校為學生們生爐子……,老師的帥先垂範,使學生懂得了做人做事的道理,他的班級常常被評為優秀班級。

儘管山區很窮,條件很差,但他所在的年級沒有一個學生因貧困而失學,這是王建功最為欣慰的事情。

超人的毅力

黃道鎮交通不便,環境艱苦,外地教師調不進,即便調來也留不住,連代課教師也很難請。由於教師少,在職教師工作量很大,一個班級,十來個學生,做飯、上課一個人全包。

王建功從來到山鄉任教以來,教過所有年級的各學科的語文,實在沒有人時也教過教學,並義務擔起學校電器修理員、校園綠化員、學生安全管理員。校內校外,他總是忙個不停。雖然現在校學生減少,教師工作量並沒有減輕——備課、作業、學生生活……他的教室佈置得簡單而溫馨。一張課程表貼在黑板邊上,從週一到週五,排得滿滿當當。他每天按照課表給孩子們上課,從語文、數學、思想品德到美術、體育、音樂,一樣不落。

王建功把學校當作自己的聖地,把學生當成自己的掌上明珠。他說:“讓學生進得來,留得住,只是完成了工作的第一步;讓學生學得好,送得出,才是自己的最終目標。”他還說:“打鐵須得自身硬。要想學生有一碗水,老師必須先備一桶水。”

隨著現代教育技術手段的運用,他不斷給自己充電。不會使用電腦,他自己掏錢請專業人員輔導;不會製作課件,自己下視訊慢慢學。

在教學中即使對課文中多年自己熟悉的章節,他也要一個發音、一個句法、一個環節地仔細推敲。他常對新來的老師說:“上課就像打仗,我們不能打無準備之仗。”為吃透一篇教材,他經常備課到深夜。藉助錄音機進行試講,講完後反覆播放,認真矯正語氣、語句和語調,一個細節也不放過……

長年超負荷的工作,早已為他的身體埋下了隱患。1994年6月,王建功就開始出現頭痛症狀,有時疼得難以忍受。無奈他在村裡的小診所開些治痛的藥,但一直沒有效果。學校領導、家人都催他到醫院檢查一下,他總在心裡說:“自己可是畢業班的班主任,孩子們是耽誤不得的。”

直到7月的一天,他嘔吐不止,突然暈倒在地,才被送到醫院,這次的檢查讓他們夫妻大吃一驚,年僅22歲的王建功患的是腦垂體腫瘤。他在河南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做了腦垂體腫瘤切除手術。

手術是趁著暑假做的。他出院時,醫生對他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多休息,千萬不能勞累過度。否則會有復發的可能。可是,他出院後在家休息還不到一個月,在新學期又踏上了三尺講臺,站在了學生們面前。

臺下的學生們看著他病後虛弱的面龐和頭上長長的疤痕,疼在心上,不約而同地說:“老師,你就不用為我們太操心了,我們會好好自學的!”

可他面對這些可愛的孩子們,對他們的學習更加操心了,像沒有生病以前那樣,把每天的工作安排得滿滿的,像一隻擰緊了發條的表,不停地轉,學大綱、鑽教材、備課、輔導、批作業……

僅僅過了五年,他的病就又復發了。1999年到平煤總醫院做了第二次開顱手術。還象上次一樣,做了手術之後,還沒有恢復好,他就又去上課了……

2012年,時隔13年後,王建功的病再次復發,不得不第三次做開顱手術。這一次手術後,學校領導專程到他家對他說:“學校的課已經調整好了,你不用擔心上課的事了,什麼時候養好了病再說上課的事。”

但讓校長王少鵬沒想到的是,在開學的第一天,王建功騎著三輪摩托來到學校,很生氣地質問到:“開學你咋不通知我呢?我還能教學!”

王校長無奈,就讓他先擔任一些輔科,而他幾乎把輔科都攬了下了,教了九門課。

2013年11月,學校有個老師上班路上骨折了,他知道後對校長說:“一年級課我先帶。”這一帶就是三個月。

三次開顱手術,讓王建功的身體受到極大傷害,現在他視神經萎縮,視力嚴重下降,看人模糊,看東西昏花,大腦平衡度不好,走路一不小心會摔倒。但他沒有想過離開講臺。

縣教育局領導和鎮教育機構都想讓他在職休息,可他卻說:“我只有在學校,與學生在一起,才是最開心的,學生是我的精神支柱,工作是我戰勝病魔的良藥。”

有這樣的理由還能讓人拒絕他上課嗎?

上課鈴響了,他步履艱難地走進教室,一邊講課,一邊要用手帕擦拭冒不完的汗珠……

望著他,一個個孩子們眼裡噙滿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