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韻異彩九寨水散文隨筆

九寨溝回來，我的遊記尚未完成，“人間天堂”九寨溝就遭受了7.0級地震的毀容，令人痛心惋惜。現據媒體報道，九寨溝景區恢復開放還需1至3年，衷心期待她的美麗迴歸。

——題記

從黃龍溝出來，在溝口的路邊小攤啃了個大餅，便坐車向九寨溝出發。其時暮色四合，山野黯寂，偶爾還能看到一些車輛與我們同向而行，幾乎都是由黃龍轉場去九寨溝的旅遊車。

車子在大山裏盤旋了三個多小時，把我暈得四肢酥軟，全身乏力，昏昏欲睡，癱軟在座位上。恍然間聽見人聲喧鬧，抬眼一看，車窗外燈火通明，霓虹閃爍，原來已經到了漳扎鎮（原名九寨溝鎮）。十七年前我初遊九寨溝曾留宿這個藏民小鎮，如今街道寬廣整潔，樓宇鱗次櫛比，演藝中心氣勢恢宏，旅舍民宿遍佈街巷，面目全非，顏值飈升，再也找不到記憶中的舊模樣。雖然已經入夜了，路上依然遊人如織，叫賣聲歡笑聲此起彼伏，好似一座繁華喧囂的不夜城。

第二天大清早就去九寨溝入口處，檢票口早已人山人海，人聲鼎沸，混亂喧雜的場面令人目瞪口呆。耐着性子擠在長長的隊伍裏，耳邊響徹來自天南地北的南腔北調。不得不信服九寨溝這爆棚的人氣，儘管地理位置偏遠，票價不低（單日有效的門票220元，交通費90元），依然遊客如潮，旺季每天入溝者達4萬人左右。

九寨溝是一條縱深50多公里的山溝谷地，峯巒環峙，林莽幽深，樹正溝、日則溝、則渣窪溝三條主溝呈Y字形展開，密佈有108個色彩斑斕的海子，這些翠海和疊瀑、彩林、雪峯、藏情被譽為九寨溝的“五絕”。

説起海子，我第一次聽講時曾滿腦子的迷惘，九寨溝海拔在2000米以上，這大海怎麼可能位於崇山峻嶺之上呢？後來才弄明白，這裏所謂的海（海子），其實就是高山湖泊。據説九寨溝人的祖先曾經生活在海邊，他們非常懷念、嚮往大海，便把居住地的湖泊統稱為海子，意思是大海的兒子，以表達他們對大海的崇仰和喜愛。

九寨溝以環保觀光車為擺渡車輛，遊人可自主選擇去某一景點。我們第一站直達九寨溝海拔最高的景點——長海，此後便是隨意而行。因事先有點託大，忽略了擬定攻略，只能懵懵的走到哪算哪，沒有有效地掌控時間，最後與樹正溝的一些美景失之交臂，不免有些惋惜。

山水相依的九寨溝，深林幽壑，清泉飛瀑，原始自然，純淨典雅，可謂幽美至極，無愧於“童話世界”之譽。九寨之行，要説最震懾眼球、最撞擊心靈，最令我難捨難忘的，無疑是那五光十色、一塵不染的羣海；是那空靈雋逸、風韻綽約的清波；是那白浪滔滔、水勢湍急的激流；是那縞素垂天、拋珠撒玉的飛瀑。

水，是九寨溝的精靈。九寨溝因水而秀，因水而豔，因水而奇，因水而活，因水而成經典。在這裏，山隨水轉，水繞山流，山水相映，奇水薈萃，那些寧靜的海子、奔湧的流泉、激盪的溪流、傾瀉的飛瀑，和諧絕妙地連綴在深山幽谷，或靜如處子，或動如脱兔，山靜水動，剛柔相濟，其靜謐與洶湧，温柔與不羈，平和與剛烈，令人賞心悦目，歎為觀止。

先説長海，這是九寨溝最長最寬的海子，長約5公里，最寬處有600多米，最深處可達80米，周邊羣山環抱，積雪皚皚，森林繁茂，濃蔭疊翠，有“九寨溝母親海”之譽。山天相接、水天一色的長海，其水源來自周邊高山的融雪，色澤藍綠，雍容深邃。浩瀚的碧水和藍藍天穹、朵朵白雲、巍巍雪峯、蒼蒼森林融為一體，如同展開一軸巨大的山水畫卷，空靈瀲灩，厚重大氣，神祕玄妙，百看不厭。凝望遐思之時，驀然激活一個奢望：在此搖槳盪舟，深入湖心，攪起圈圈漣漪，濺起朵朵水花，讓自己的身影融入這幽麗的山水畫卷，哪該有多麼的愜意！

從長海下行五彩池約有1公里，一路鋪就了規整的木質棧道，道路兩旁全是參天大樹、奇花異草，形形色色，鬱鬱葱葱，充盈着純淨的清香，洋溢着山林的野趣。長在山谷中的許多植物，稀少珍奇，平時見所未見，完全陌生，幸有同伴的手機安裝了植物識別軟件，一經拍照，不僅可鑑別物種，還能瞭解其品名習性，大夥都儼然成為了植物科考專家。

五彩池是溝內最小也是最美豔的海子，就像遺落在深谷幽林的翡翠，顯得格外的靜謐安詳。池邊層巒疊翠，古木參天，樹影婆娑，秀色一方；池中一泓清水，幽冷通透，林嵐倒映，明麗見底。遊人臨近池邊，都會不由自主地發出驚歎聲，這絢爛多彩的水色太神乎其神了：不僅寶藍、碧綠、淺紅、藏青、鵝黃各色相間，還有漸深漸淺、交織混搭的奇妙色調，連同水面的倒影與水下的藻類及礫石，各呈其麗，又相互鑲嵌浸染，一縷縷、一團團、一塊塊、一片片，五彩斑斕，交相輝映。這無疑是大自然妙筆塗抹的色彩，光怪陸離，詭譎夢幻，遠遠超過畫家的相像力，讓人眼花繚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為步入世外仙境。

與五彩池水色相媲美的`五花海，位於日則溝孔雀河上游，據説系仙女沐浴時遺留的胭脂形成，被稱譽“九寨溝一絕”和“九寨精華”。當陽光照耀着寧靜水面時，同一海子的水，由於海底鈣化沉積及藻類、水草等對光的反射與透射的不同，呈現出五顏六色的圖景，藍中透着綠，綠中滲着藍，紅中泛着黃，黃中映着紅，青中帶着紫，相互滲透浸染，深深淺淺，層層疊疊，奼紫嫣紅，迷離恍惚，若是處於不同的光照和視角，其水色光影也會隨之變換，美輪美奐，妙不可言。

行於海邊，一步一景，步移景變。透過清澈的海水，能見到稀罕的冷水魚在悠遊，為幽寂的海子帶來了一絲生氣，還能見到已經鈣化的沉木，通體呈乳白色，宛如游龍靜卧水中，守望着這異彩紛呈、風情萬種的瑤池玉盆。這些沉木的枝椏，遠看像一叢叢明燦的珊瑚，近觀又似游龍剛強的足爪，海的世界由此而豐富靈動。最令人驚豔的是，還有耐不住寂寞的巨大沉木，一頭沉埋海底，另一頭不僅翹出水面，竟然還長出灌木苔蕨，在寶藍色的水面上亭亭玉立，招蜂引蝶，展示着生命的奇蹟和綺麗。這般如詩如畫、無與倫比的場景，若非親臨其境，實在難以置信。

全長18公里的日則溝，是九寨溝旖旎風光的精華所在。那些鑲嵌在溝谷中綠得如翡翠、藍得像寶石的海子，一塵不染，明澈似鏡，超凡脱俗，美不勝收，讓人怦然心動，如痴如醉。在煦陽之下，幽林之中，碧湖之上，我們花了不少時間，圍繞着箭竹海、天鵝海、熊貓海、五花海、珍珠灘逐一端詳，迷戀於這些絕世的姿色。一路美景，一路匆匆，當疲憊來襲時，聽説前方還有以鏡為名的海子，其倒影之美能稱霸九寨溝，大夥又抖擻精神繼續前行。

掩映在重重的翠綠之中的鏡海，名不虛傳。湛藍碧淨，水波不興；嫵媚秀逸，澄明似鏡。它的最大亮點是，遠山近樹、藍天白雲一併倒映於海面，畫面清朗，色澤豔麗；纖毫畢現，宛如複製。其時，水上水下，亦真亦幻，眼前幻化出一幅幅“鳥在海中飛，魚在天上游”的夢幻畫面，如此逼真傳神，讓人傻傻地分不清，到底是海子飛上藍天；還是天穹跌落海間？當然此等鏡像是在無風止水之時，若是微風泛起漣漪，那水中婀娜多姿的倒影，搖着晃着，又會是另一番姿色。

九寨溝有深邃的海子，也有多姿多彩的溪流。在五花海的下游，有一片坡度平緩的乳黃色淺灘，100多米寬，近200米長，名為珍珠灘。灘面因受鈣化作用，形成凹凸不平的鱗片波紋狀，清澈的溪流在鈣化灘面上會濺起無數水珠，遠遠望去，彷彿上天在此傾倒了萬斛珍珠，銀光閃爍，璀璨熠熠。溪灘上有一條緊貼水面的棧橋，踏着木橋橫穿而過，可聞水在腳下汩汩流淌，可見晶瑩水波在腳旁歡快跳躍，享受着“滾滾水花足下踩，萬頃珍珠擁入懷”的意境，其愜意自然不可言狀。

九寨溝是水的世界，瀑布的王國。海子間的落差所形成的瀑布，是最富魅力的奇觀麗景。最值得回味的珍珠灘瀑布，約有40米的落差，氣勢如虹的瀑布如玉帶飄舞，似白綾脱軸，從寬約200米的斷崖上飛流而下，水石相撞，浪花飛濺，蕩氣迴腸，攝人心魄。崖下洪流滾滾像脱韁野馬，挾雷霆之勢，沿着溪谷狂奔怒吼，洶湧澎湃，震耳欲聾，捲起雪浪萬千。伴着九寨溝這段水色最美、水勢最猛、水聲最大的激流溯溪而行，清風徐來，水煙濛濛，涼意陣陣，神清氣爽，怎不頓生寵辱皆忘、超絕塵世的通達之感？

深印於心的還有諾日朗瀑布，這是國內最寬的鈣華瀑布，名列中國最美六大瀑布之榜。我們從則渣窪寨出來，依路標所引，循林蔭小道，在離諾日朗瀑布幾百米處，便聽到了瀑布轟鳴的回聲。臨近仰望對面近30米高的山崖，頂部平整如台，植被綿柔，草木繁茂，湍急的水流在此滿溢而穿林而出，分割成無數股涓涓水流，如絲如縷，有緩有急，神采飄逸，大氣雍容，集結成羣懸掛在山崖前，組合成300多米寬的巨大水簾，氣勢磅礴，蔚為壯觀。山崖立面凹凸不平，瀑布衝下崖壁幾經跌宕，飛珠濺玉，雲蒸霞蔚。我趨步觀景台前沿，任憑水花鋪天蓋地，水霧漫天飄飛，為賞美景不懼濕身為“潮人”，縱然不忍離去，但還得揮手告別。

歷數全天的行蹤，遊罷長海徒步到五花池，然後坐車去則渣窪寨轉悠，再前往諾日朗瀑布。中飯後坐車先去原始森林，返回箭竹海後便沿着日則溝一路走到鏡海，最後到達樹正寨，其時已差不多是景區清場的時間。這是一趟綠(藍)了眼瞳、動了心扉、迷了神情、累了腿腳的歡快之旅，可謂一路瑤池，一路碧水，一路森林，一路美色，一路驚豔，一路感歎……

“九寨歸來不看水”，十七年前我初遊九寨溝，當第一眼見到這神奇的湖光水色時，就被征服了。今日再遊九寨溝，這“水景之王”的絕美水色，依然強烈地撞擊我的視覺感官，震撼着我的心靈，留給我許多美好的記憶。一見傾心，再見傾情。神韻異彩的九寨溝，無疑是看水的絕佳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