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那前半生散文

我的母親雖不能説是什麼富家千金，大家閨秀，但確實出生在一個殷實人家，且略有文化。母親小時候，家有良田二十餘畝，耕牛數頭，開藥鋪雜貨鋪各一間，一年四季僱長工二人，農忙時節僱短工若干。母親是家裏的老幺，上有三個哥哥，所以，姥姥姥爺視她為掌上明珠，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是在蜜罐里長大的，無憂無慮。在合適的年齡姥爺姥姥送她上學，接受教育。放學後可以説忙趁東風放紙鳶，高興時蕩蕩鞦韆，看看書，喂喂小魚，與鸚武説説話。要不然就在她們劉家大院跑着玩，到我大姥爺家找她堂姐，到二姥爺家找她堂妹聊聊天，有時候也會待在家與跟她年齡差不多大的小侄女玩。那時的媽媽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説愁。"

及至嫁入我家，生活一落千丈。我家家徒四壁，一無所有。缺吃少穿，生活境況可想而知。因此母親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我母親從小沒幹過活，也沒下過地，更不要説紡紗織布，這些她都不會，一下子獨立生活有點手足無措。一開始姥姥手把手教她學做針線活，姥爺也教她收拾自留地，母親也肯下苦功夫，慢慢家裏地裏的活逐漸都熟煉起來了。但是還是很辛苦的，隨着我和弟弟的出生，家裏的事情更多了，我們的吃喝拉撒睡都要管，還沒有幫手（我奶奶去世很早，父親在外地工作),除非我姥姥有時間去。還要幹繁重的體力活，尤其是秋麥天地，趁麥子熟的時候搶時間收割、晾曬、碾壓、揚場，這本是男人乾的活，母親都幹了。白天累的不行，晚上還要在煤油燈下給我們縫衣服做鞋。尤其是快過年時為了讓我們初一那天每個人都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有時通宵達旦。每天我睡的時候母親在忙，我醒後她還在忙。從我記事起母親很少睡過一個囫圇覺，常常是困了合衣躺下，醒後接着幹活。更為困難的是，用扁擔挑水需到離我家一里地的後地去。記得很清楚，一到冬天，井口周圍的地面上因人們取水不小心灑在上面而結冰，不小心會掉下去的。每次母親去擔水我都捏着一把汗提心掉膽的，特別害怕，怕她滑下去，我因恐懼那種場面出現而哭泣過，怕媽媽掉下去我就沒媽了。有時候悄悄跟在後面，看到她平安回來心才放下。

後來父親從邢台調回我們縣醫院上班，之後把我媽和弟弟們接到了縣城一起生活，媽媽的生活才漸漸好轉。剛到縣醫院，我媽給手術室燒鍋爐貼補家用。也是每天早早起牀先把飯做好再急急忙忙燒鍋爐去，同時為了貼補家用和別人一起買來被子出租，因此還得經常扯洗被子。還回來的被子是很髒的，經常上面有血液、尿液和大便，拆洗被子時令人陣陣作嘔。我親眼見到後就勸媽媽不要做了太髒，媽媽不肯，説這樣可以多掙點錢供你們以後用。那時媽媽就像陀螺一樣不停的旋轉，從沒睡過午覺。上高中後，看媽媽每天那麼累，那麼辛苦，要幹家務活，媽媽可就是是再忙也很少讓我幹活，讓我好好學習別影響學習就好。在媽媽爸爸的辛勤努力工作下，八三年我們家是縣醫院家屬院裏第二家買電視的。

就這樣通過媽媽的辛勤工作，和父親的不懈努力，我們家的生活蒸蒸日上。在老家蓋了二座房，東關蓋了一座房。東關離縣醫院遠，上班也不方便，後將東關房子賣掉又在西關蓋了兩座二層樓，説給我們姐弟四人一人一層。想一想就知道，我的媽媽該有多麼不容易，進我家時一窮二白，通過自己的奮鬥，把家裏該有的都有了，買了縫紉機、洗衣機、電視機、冰箱、空調，也換了新傢俱。另外，三十多年的時間裏光蓋房就蓋了四次，那要付出多少辛苦，多少汗水！

我們都長大了成家了，媽媽也老了，臉上的皺紋也逐漸加深了，原來挺拔的身姿，一米六七的個子也不見了，背也彎了，走在我身邊也顯不出過去身高的優勢了。我很難受，過去我總以為，青山青，綠水長，我的母親，永遠是母親，永遠有着飽滿的愛，供我吮吸。而事實上，不是這樣的，母親猶如一棵老了的樹，在不知不覺中，它掉葉了，它光禿禿了，連輕如羽毛的陽光，它也抗不住了。媽媽老了，尤其是前年父親去世後，她一下子更衰老了，記憶力也越來越差，有時剛吃過藥不知道吃了沒。我知道父親不在了對她大擊很大，父親是她的伴，是她的靠山，是她的`精神支柱，她一下子承受不了，沒人的時候常常忍不住流淚。常常落寞寡歡，怕她寂寞、孤獨難受，睹物思人，我讓媽媽隨我到邯鄲或石家莊住，以排解她的思念難受之情。

儘管在我這，我盡心竭力照顧，到了陌生的地方母親不願意出去，我在家陪他跳老年健身操。一日三餐端到面前，每天晚上洗腳水放到腳下，我家那位每週還換着花樣從任丘給老媽帶稀罕的好吃的東西。就這樣她也不願意常住下去，還要回到她和父親的家裏。這是大弟前幾年為了讓老人住得舒服特意買的複式樓，門前還有自家一個小花園，母親可以種種花花草草。可這麼大的家，她一個人住怎麼行？她身邊離不開人了！我和大弟都在外地，二弟上着班還開着一個以經營酒為主的店，晚上需要照顧店，只有小弟最合適。為了讓老媽媽高興，老有所養，老有所樂，活得體面，活得有尊嚴，我們三個大的一起商量:老父親給媽留的錢一分不動;古人云:家有餘糧心裏不慌。讓老媽心裏踏實。老媽的退休金隨她自己心意，愛買花買花，愛養鳥養鳥，也可以打打她的小麻將。如不夠我們補。另外我和兩個大弟弟三個人一起一月拿出工資的一部分給三弟，激起他孝順老媽的積極性，儘管他也很孝順，因為長期在一起，怕他惹老媽不高興。她和媽住在一起，下班後負責照顧媽媽的日常生活，做做飯，打掃一下衞生，陪媽説説話。另外還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承擔。我們三個還一如既往，該怎麼孝順怎麼孝順。我知道老媽愛美，繼續給她買她喜歡的衣服，並負責提供、監管她的合理用藥。大弟投媽所好，知其愛吃水果經常成箱往家買。二弟隔兩天給她提箱奶或買點什麼小吃拿過去。我們都知道，老媽兒時是幸福的，年輕時為了我們吃了不少苦，中年時和老父親一起攜手為我們創造了幸福的生活,年老後有老父親陪着護着，為她遮風擋雨，現在父親不在了，我們更要對她好，把父親的那份愛給她補上，我們還要把對父親的愛都給媽媽。儘量不給自己留遺憾，別子欲孝而親不在。最後我想對親愛的媽媽説：媽媽請您放心吧，我們現在已經無法再在父親身前盡孝，我們會把對父親的愛加倍給您，加倍的呵護您愛您，就像我們小時候您愛我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