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遊護城河散文

盛夏的古城護城河兩岸，太陽西斜後吸引了更多的居民前來納涼解暑。我則在晚飯後在護城河的青石甬道上散步，之後登上“望仙橋”左顧右盼，欣賞着護城河的夜景，一直到夜裏十一點多才回到家裏。當晚，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白天和三國時期劉備的甘糜二夫人一同乘坐遊船，遊歷十里多長的護城河，飽覽護城河裏盛夏時節綻放的蓮花。

上午八點多，我正坐在護城河的遊船上等待發船時間。這時候，一個着大紅色旗袍，一個着豆青色旗袍的女子，在兩個身穿粉紅色旗袍的小丫鬟和一個着黑色緊身衣扎着紅腰帶、面紅耳赤威猛高大中年男子的陪同下，緩緩步入船艙。“甘夫人、糜夫人，早上好！關將軍辛苦了！”導遊小路主動打招呼。四位女子點頭回應，中年男子雙手抱拳，施禮相還。甘糜二夫人一行來到船艙中部預訂的座位上落座。我吃驚地看着這幾個人。此前我每次路過“春秋樓”景區大門口，大腦裏就會浮現出關羽護衞着甘糜二夫人流落在古城，天天等候劉備的消息，和那“春秋樓”裏“東院”甘糜二夫人居住的二層小樓，關羽每天清晨請安的場景。我明白了“春秋樓”景區裏甘糜二夫人和關公以及小丫鬟，在護城河蓮花盛開的時候，來到護城河的遊船上賞玩，以排解整日思夫的憂悶。我主動站起來，説道：“歡迎二位夫人，很榮幸和你們一道遊覽護城河。”甘糜二夫人微笑着點點頭。身後的關羽微微沉一下下顎。這時候，遊船鳴響汽笛，拔錨啟航。

導遊小路站在甘糜二夫人身邊，説道：“歡迎甘糜二夫人乘坐本次航班，我是導遊小路。古城古稱許地，因許由牧耕在此而得名。許由相傳為堯時期的高士，以其為首的部落當時生活在登封箕山一帶。堯帝慕其賢名，欲讓君位與他。許由潁水洗耳，堅辭不受，並率其部落沿潁水東下，牧耕於此處。後來這裏就叫做許地。公元196年，曹操把漢獻帝迎接到這裏，建立魏都，為了禦敵，開挖了這條圍繞古城長達數裏的護城河。”

遊船向東駛去。臨近蓮花橋，護城河北岸幾十畝的水面，好像平鋪着一塊碩大的綠色畫布，畫匠手握如椽的畫筆，飽蘸紅黃藍三色顏料，在畫布上任意揮灑勾勒，呈現出一朵朵嬌嫩欲滴的蓮花和含苞待放的花蕾，在晨光裏顯得分外妖嬈。粉紅的花朵，如碟大小，五六瓣花環繞着四周綻放，中間是沾滿花粉的金色花蕊，幾隻紅黃色蜜蜂時而飛舞時而落腳，在花蕊裏採集着花粉。那花蕾，猶如少女握拳的纖手，底色青翠，向上則是潔白晶瑩一體，神聖不可侵犯一般威嚴。甘夫人指着前面蓮花亭給糜夫人看，説道：“妹妹你瞧，那幾個在吟唱呢。”糜夫人循聲望去，只見蓮花亭上幾個身着大紅連衣裙的老年婦女，在樂曲的伴奏下合唱着歌曲。甘糜二夫人閃動着明亮的眸子，把手絹輕輕地捂在櫻桃小口上，抬頭凝視着前方。

這時候導遊小路又説道：“這裏還有一個傳説，有一次觀世音菩薩從佛祖處聽經後返回寶閣，無意間望見這裏綠水葱葱，湖光泛金，碧波盪漾，不由心生歡喜，思忖片刻，便從蓮花寶座上擷下一瓣蓮花拋向護城河，瞬間河湖水面盡開蓮花，宛如仙境一般。驚喜如狂的百姓抬頭看見天空靈光四溢、笑意盈盈的觀世音菩薩，急忙跪拜。”我看到甘糜二夫人身後的關公伸出了大拇指，繃着嘴，不停地點頭。

遊船行進到東護城河。甘糜二夫人馬上被連成一片、波光粼粼的睡蓮吸引住了。糜夫人看到一隻青蛙在一片睡蓮上休憩，掩鼻輕聲地説道：“可愛的青蟲，好自在呀！”甘夫人再去看時，一隻青蛙從濕漉漉的蓮葉上一躍而起，跳入遊船前方的河水中，激起一朵朵水花。甘夫人也感歎道：“活水育芙蓉，清泉現青蟲。”身邊的小丫鬟擊節叫好，讓導遊小路禁不住鼓起掌來。

在東護城河和建安大道交叉口，遊船在一大片蓮花前停泊。導遊小路滿面笑容地説道：“甘糜二夫人，據老年人説，曹丞相來到古城後，招賢納士，屯田儲糧，因為積勞成疾患上了頭疼疾病。神醫華佗為了醫治曹丞相的頭疼病，提出來用蓮蓬做藥引子。於是曹丞相便命人在護城河內大面積栽種蓮花。你看那一朵朵蓮蓬，披着黃燦燦的絲衣，微微側着頭，正在向大家致意呢。”導遊小路一提醒，遊客們就順着小路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護城河中，整個水面被荷葉、菱葉和芡葉所覆蓋，蓮花或淺紅，或潔白，或紫紅，有高有低，錯落有致，荷葉下如筷子粗的`黑色小魚歡快地遊動着。十幾個戴着太陽帽的釣魚者靜靜地坐在對岸，注視着幾米外的“浮子”。蓮葉大如鍋蓋，半徑有兩拃，小的如女孩手絹大小。有的平鋪在水面，有的直立在水中。我隨口吟出北宋周文頤《愛蓮説》中的名句：“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遊船中一中年男子也脱口説道：“《西洲曲》雲：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中年男子吟到這裏戛然而止。我把食指豎在嘴前，又指指甘糜二夫人，示意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急忙捂住嘴，轉身望着窗外那一朵朵嬌豔的蓮花。

遊船緩緩駛入小西湖。在“戲魚軒”邊，甘糜二夫人看到一片片荷葉之下，數百尾小紅魚在戲水覓食，有的互相追逐着，嬉鬧着。甘糜二夫人好像忘記了思夫之愁似的，倚在窗前，歡喜地觀看着魚兒們。甘夫人從小丫鬟手中接過魚餌，輕輕地灑向魚羣，引來數十尾魚兒爭搶着魚食。甘夫人抿嘴笑着。糜夫人和小丫鬟指着水中的小魚，幾乎手舞足蹈起來。

遊船行進到護城河西段。甘夫人看着那處處鮮豔的荷花，啜吸着荷葉的陣陣飄香，圓睜着明媚的大眼，指着前方，説道：“妹妹，你看前面的荷花，在微風中輕搖曼舞，宛如酒宴上舞女飄起的裙裝，要是主公在此，該有多好啊。”糜夫人轉過身來，看到甘夫人眼角溢出的兩顆淚珠。“姐姐，莫要悲切，我們很快就會有主公消息的。”

遊船通過“蓮花仙子”塑像，就駛入護城河南段。河道變得更加開闊，荷葉、荷花倒映在水中，依然是綠的綠、紅的紅。糜夫人“哇”的一聲驚叫，站起來觀賞眼前的蓮花美景。寬闊的護城河，兩側是一字排開垂着青翠枝條的倒栽柳，點綴着有秩序橢圓形綠葉的枝條，好像調皮的頑童，一會兒撩撥一下游人的頭皮，一會兒輕輕拍打遊人的肩膀。垂落下來的枝條，如同編織起來的綠簾，靜靜地懸掛在護城河兩岸的甬道上，與青石路面和護欄一起，護衞着前來遊玩的人們。延伸到護城河水中的木質棧道，塗着醬紅色油漆，和綠色的荷花交相輝映。十幾個身着大紅旗袍手持藍傘的女子，隨着音樂翩翩起舞。棧道兩側是滿目翠綠的荷花：高層是已結實的蓮蓬，上面十幾個凸起的蓮芯泛着金光；中層是淺紅的五瓣或者六瓣的荷花，旁邊還有幾株青翠的花蕾，尖尖的，立在那裏，羨慕地看着正在綻放的“花姐”；下層是託着荷花和花蕾的荷葉，不聲不響地，歡笑着花姐的歡笑，快樂着花蕾的快樂；而最下層默默無聞的荷葉，平靜地浮在水面上，悄無聲息地，供給着花兒們需要的養分。

我注視着那片潔白的荷花。“這一片荷花，悄悄地綻放在那裏，既不炫耀，也不爭豔，好像是被賦予了仙子般的靈性，濁世中不隨波逐流，默默地奉獻着自己的聖潔，無私地釋放着自己的芬芳。”此時我眼中的荷花，在綠的荷葉襯托下，顯得愈發聖潔。我舉起右手，向聖潔的荷花行禮致敬。

兩個小時後，遊船到了終點碼頭。甘糜二夫人在小丫鬟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還在扭頭掃視着護城河兩側的荷花。關公上前説道：“皇嫂請便。”甘糜二夫人才從入神的夢境中回來，莞爾一笑，在小丫鬟的攙扶下走下游船。糜夫人悄聲地説道：“姐姐，一河蓮花，滿城馨香。溢滿古城，飄香萬里。要是主公回到許昌，我們天天來到護城河上賞花，那該有多好啊！”遊船上的人們聽到這句話，再次一起鼓掌。我的掌聲最響，竟把自己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