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分散文

夏日的陽光一個勤快的孩子，他總是來得比往日早。他或是胡蹦亂跳地跳上花布窗簾，或是追趕天際的的陰雲，或是撫摸清晨的露珠。睡夢中的我被這調皮的孩子撥開了眼睛，一看，才六點十分。

隱隱約約聽見外面有噼裏啪啦的敲打聲，聲音持續不斷，擾得我不能安然入睡。我實在覺得惱火，就從牀上蹭起來探個究竟。從窗台上尋聲望去，揉揉朦朧的睡眼，果然——又是他。

一個收廢品的男人，外加他的破舊的三輪車。

他坐在一個簡易的木凳上，專注地在他的專屬空間裏敲打着那些廢舊的金屬物。清晨的小雨點將他那原本發白的頭髮有染成了泥土色，圍牆角落裏伸出的大榕樹的茂密的枝幹替他遮擋了雨滴。

我也索性慵懶地看他倒騰廢品，反正睡意全無。

他是一箇中年男人，跟我爸爸差不多大。廢品工赤裸着上身，穿着一條髒舊的灰黑色的短褲，扎着黑色皮帶的褲腰鬆鬆垮垮的，露出一大截紅色內褲，很是好笑。全身上下都帶着廢品的浮灰，顯得髒亂又頹廢。他又敲了一會兒，停下手中的活兒，側身從木凳後面的.地上拾起一個紅色的煙盒，又繞過三輪車，走了幾步，從一堆廢品旁邊拿出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煙。

人羣漸漸多了，買菜的老大媽挎着籃子也出來了。來來往往的人羣從他身邊川流不息，但這似乎並不影響他的工作。他依舊是那千年不變的動作，反覆地敲打着他的廢品，而敲打好的廢品則被他順手丟在右手邊準備好了的黑色塑料桶裏。

不一會兒，他的身邊出現一個穿着深藍色短袖衣的三輪車伕，這個車伕從他的三輪車上將一個破舊的洗衣機搬了下來。原先呆坐敲打的廢品工就立馬和他攀談起來。他們把洗衣機弄了一番，確定它是一個無用的廢品之後，廢品工就拿出他的錘子，“啪”的一聲就砸了過去。頓時，洗衣機的外殼就砸碎了一半，一些白色的小碎末撒了一地。接着，他又是一錘下去，原來的洗衣機就徹底粉碎了。不過這個聲音和廢品工的敲打聲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一長一短，就彷彿是古代舞姬跳舞是的奏樂一般。

雨已經停了，天空依舊陰暗，又吹起了風，敷在身上濕漉漉的汗在微風的吹拂下，漸漸風乾，有些涼意，又讓人舒爽。廢品工停下手中的活，他抬起屁股，又一屁股坐在了物堆上，用一隻分辨不出指甲的黑手在前面翻找。跟他所有的動作一樣，這是一個重複了很多次的動作，他翻出一些東西，用手掂了掂，然後丟進黑手塑料桶裏。

又過了一會兒，廢品工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此時，角落裏的東西差不多被他收拾完了，之留下一些瑣屑。他蹲下好一陣子，將黑手塑料桶裏的東西裝進白色的編織袋中，然後紮緊袋口，扔進三輪車裏，滿滿的一車。他做完這一切後，又倚在三輪車邊抽了一根煙。而後，他抬頭看看逐漸陰沉的天空，騎上車，踩上踏板，出了巷子。

又徒留下牆角泛白的地面和隨風擺動的樹枝。安靜下來後，只能聽見樹葉的“沙沙”聲和人羣的吵鬧聲，這才意識到，這個清晨就這樣遺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