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金桂十里香散文

又是一年秋來時，秋，常歎時令的變化，草木的枯榮，年輪的更替，都似行如流水這般匆匆。舉目望秋，眼簾裏映出的，是那爽朗的風雨，梳洗完一彎愁眉，滋潤了一顆凡心。

記得很小的時候家鄉房前的種了幾棵桂花樹，每每到秋時，枝葉角落裏的那些桂花就會放出陣陣濃郁的香味，隱隱約約記得。現在長大了不知那頭的桂花樹是否還在，但是那桂香就像烙在了腦海裏一樣。後來我搬進了城內，開始見過大大小小被包裝得千姿百態的花種，也聞過各色花香，但每次遇到桂花香便總能嗅到小時印象裏獨有的秋天的氣味。

暑假我在上培訓班，上的是姑父組織的一個園林輔導班，所以暫住在姑姑家。正值酷暑，陽光老早就灑遍大地，散發出一種渾濁沉悶的氣息。姑姑所住的小區裏有片較大的綠化公園，我的姑父是個大學園林博導，裏面的樹木園林都是他設計的，分外清幽美麗。

今天早晨天剛微微亮，我便起來飯罷出發去上課，一路上還能看到不少勤於鍛鍊的老人，路過那片綠叢的時候我總會不自覺地放慢腳步，走進去，沿這條路雖然路途會遙遠一些，但浪費一些腳程去欣賞這些漂亮園林樹木也是值得的。清晨的薄霧飄舞在飽滿的葉間投射出一條條漂亮的“金帶”，襯着這剛剛升起的太陽，顯得寂靜而含蓄。

目光圍繞園裏灌木喬木移動着，之前姑父教過我認識些園藝植物，例如廣玉蘭、紅桎木、吉祥草、香樟、海梔子及大花第倫桃等，我試着在這綠叢裏認出這些植物，走到這片景色的某處，一陣熟悉的淡淡清香撲鼻而來，我馬上明白了這是桂花樹的香味。桂花樹是常見的園林樹木，品種多樣，不知眼前的是四季桂還是秋季桂。眼下臨近秋季類桂花花期，只要等它開出花來看顏色就知道了。

不禁回想起兒時在老家那邊，每逢秋季屋前的桂花樹開遍每個樹杈，花色是什麼樣的已經記得不大清了，只依稀記得的枝頭上的桂花散發出的香味。通常這時，奶奶會拿來竹簸箕，在桂樹旁架個梯子，顫顫巍巍地爬上樹把枝椏上的桂花扯下來扔到簸箕裏，將這些剛採的桂花來泡茶、拌蜜拌糖加糯米做成桂花糕。家鄉的桂花糕，鬆軟滋糯，桂香口感都很濃郁。在我們村頭，家家户户都會做桂花糕，一到秋季那屋前的桂花樹便開遍桂花，有的沉得落了地，薰得屋子裏裏外外都是舒適的`香氣，那時的我估計睡夢中都是舒服愜意的吧？良久，被周圍的一聲鳥叫驚醒，這一晃立馬緩過神來，吸了口涼氣加快前行的腳步，鼻息間的香氣也隨着距離變得越發淡了，思緒仍流連在那含糊不清的回憶裏。秋天，也快到了吧？

每天早上伴着日出徑直走向公園，晚上因為我放學很晚，那時公園已經沒多少人了，太暗太黑，所以直接走的大路回家。就這樣培訓的日子持續了半個多月，學校中間放了次小長假，我可以去找姑父彙報學習情況，在那之間便有充足的時間，去公園裏度着光陰，看看它中午的樣子，傍晚的樣子。

放學的那晚，我找着了姑父，他正伏案寫着什麼文章，估計是某研究生的推薦信吧？當一個大學博導經常有人相求，事情總是忙不完，

“二姑父，這是這兩週的所有作業和評分，”我把東西輕輕放到他桌前，

“嗯好，等下我就看。”他頭都沒抬地應到，看來是真的抽不出空，我便趕緊問了他，

“二姑父，你之前設計小區裏的那片公園的時候，種的是秋季桂嗎？”

“嗯？”他抬起了頭，似乎是對我表示疑惑，厚重老花鏡片後的那雙眼睛盯了我一眼，又掃向其他地方，過一會兒，他回看着我道：“對對，那裏面種了金桂還有四季桂，你應該區分出來了吧？”

原來是金桂啊，所有桂花品種裏，金桂的香氣最濃，花朵金黃，花香馥郁，葉片也是非常濃密翠綠，是眾多桂花品種中觀賞價值最高，也是最完美的了。我迫不及待地去查找了花期，金桂每年十月開花兩次，花期二十天左右，十月中旬的香氣最濃。算算現在已經八月末了，過不了幾天就是各地開學的高峯期，我也馬上就要進校，看來是真等不到十月份了，心裏突然泛起一陣酸潮，桂花不待人啊……當年我離開家鄉沒能記住那桂花的樣子，現在還不能看到那滿園子裏金桂樹開花嗎？伴隨着深深的失落，我還是快步跑去了那個每天早上都會停留一陣子的地方，再次看了眼那些桂花樹。

“金桂嗎？”

我當然明白園子裏的桂花樹絕不止金桂這一個品種，但似乎我又只想找到金桂而已，我拼命地提着氣，幾乎要將空氣裏所有樹香全部吸入鼻腔。是啊，我在尋找，尋找每天早上經過這裏嗅到的家鄉秋天的氣息，但是不知為何味道淡得幾近全無，更多的是空氣快速滑入鼻腔的清新感和氧氣的舒適感，那種熟悉氣息似乎消失了……

轉眼，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學校又引進了一批植株，我們宿舍的後院裏不知不覺多出了一些樹。在那秋天的某個早晨，正是睡夢中的我忽然感覺有人試圖掀開我的被子。

“起來啦！”

我吃力地翻過身打開沉重的眼皮，看見眼前的室友正推着我的身子，便不耐煩地叫道，“這麼早吵人幹啥啊？”

“起來啦，學校的桂花開了！”

什麼？桂花開了？我猛地睜開眼，立馬跳起來飛到窗前，只見不遠處幾棵挺拔的樹幹枝頭點點金燦，宛如古典美女頭髮上的鳳釵，在碧綠的葉叢間稀稀疏疏點綴了幾筆，嬌羞地讓人憐憫。這是金桂沒錯，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那花蕊的樣子，鼻子裏就充溢滿了花的香味。自從去年錯過了那場桂花盛開，我就很少去公園裏尋找桂花樹了。沒想到，今天這金桂的味道……太熟悉了！

今年的桂花，似乎比那些年的更香，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