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西瓜的男孩散文

夏日，晌午時分，城裏的人吃過午飯，就躲在空調屋裏，懶得出去了。路邊一大車子的西瓜，這會兒無人問津。

賣瓜的中年人，趁這會兒，打個小盹兒。旁邊，毫無睡意的兩個男孩，擠在一塊兒看故事書。兩人看上去是哥倆，長得像。弟弟的臉熱得發紅，還有出汗用手抹的幾道黑印。哥哥瘦高個，羞澀中透着穩重。兩男孩不怎麼鬧騰，安靜地看書。也可能是不想吵醒大人，不敢放肆地耍鬧。

頂着高温，急急往家走的燕老師，路過這裏。看見了兩男孩看書沉浸其中的樣子，不自覺放慢腳步。看書的兩小孩以為有人要買瓜，他忙搖醒打盹的中年男子。

打盹的賣瓜人，立馬起身去挑瓜。仔細地將拿在手裏的西瓜，輕輕地拍幾下，聽聲音清脆，就放稱上稱重。“自己家種的西瓜，皮薄瓤沙甜，好吃。您要幾個？”

“兩個吧，多了拿不了。”

“阿姨，我們管送到家。”

見有人賣瓜，?兩孩子放下書，過來幫襯説話。

自己家莊稼地裏種的瓜，個頭適中。四個瓜，三十多斤。賣瓜人將瓜裝進蛇皮袋子裏，紮好口繩，哥哥抓住底兒，弟弟抓緊口兒，抬着去送瓜。

?兩孩子一鼓作氣跑出百十米後，開始有些踉蹌。緩一緩，換換手，接着走。哥哥老是讓着弟弟，弟弟卻大聲説：“我是魯智深，力大無比。”哥哥看着弟弟吃力的樣子，覺得好笑。兩人一路上熱熱鬧鬧，笑得咯咯的。燕老師説了幾次要替一替他們，都被拒絕了。正是逞強的年齡，想着爸爸，哥弟倆都鉚着一股勁，誰也不説累。

兩男孩的爸媽原本在城裏做小生意。日子雖簡單忙碌，可是一家四口幸福快樂。爸爸喜歡喝酒，那天酒後騎摩托車和媽媽進貨，路上出了事。爸爸雙腿骨折，還失去了左眼。而媽媽永遠回不到家了。原來爸爸整天樂呵呵的，特別是喝點小酒就和兩孩子沒大沒小地玩。出事後，精神變得恍惚，常常抱着媽媽照片，悶在家裏發呆。兩個年齡不大的`男孩，突然之間長大懂事了。哥哥照顧弟弟，兩人好好上學，還學做飯，洗衣，照顧家，守護爸爸。

一天夜裏，哥哥夢見媽媽，哭醒後，還止不住啜泣。爸爸聽到哭聲，過來問是不是想媽媽了。看着眼窩深陷，眼神恍惚，鬍子老長的爸爸，哥哥很揪心。他跟爸爸説：“我做了個夢，夢見在天上。看見一羣人圍着觀世音菩薩，每個人都坐在蓮花盆裏。只有一個人一直站着。仔細看看，那人是媽媽。”爸爸失聲痛哭。“我問媽媽站着累不累，為什麼不坐下歇歇。媽媽摟着我不説話。觀世音菩薩説：蓮花盛開，自然安坐；而她的蓮花之上，老是愁雨連綿。心不安，花不開。花不開，她無地可坐”?

爸爸從此驚醒過來，他艱難地從傷心難過中走出來，領着孩子好好過日子，好讓逝者安心，讓孩子們看到媽媽的蓮花開放。

帶上兩孩子，回村裏，爸爸承包十幾畝土地，種西瓜……

兩男孩中的哥哥今年上小學五年級，性格安靜，從小就喜歡愛看書。三國、水滸、西遊等，連猜帶蒙，懵懵懂懂的都看過了。腦子裏盡是書裏的故事。孫行者大鬧天空、桃園結義、草船借箭、武松打虎，還有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等等。現在也教弟弟看故事書。

燕老師是個對書情有獨鍾之人，路遇男孩，覺得頗有緣分。家裏有一套《中學生課外文學名著必讀》，是已經大學畢業的兒子上中學時喜歡看過的，現在已經束之高閣。把它送給兩男孩吧，物盡其用。再説，一年後的大男孩就是中學生了。燕老師把自己的想法慢慢講給兩男孩，男孩聽了，高興地歡呼雀躍，但很快就一本正經地説：“來而不往非禮也，用我們家的瓜換書吧。”那語氣，那認真勁，儼然小大人似的。燕老師笑了：“還是講故事吧。給我講一講你看過的故事就行！”

大男孩跟燕老師講了有關觀世音菩薩的夢。他説，其實那不是夢，是他講給爸爸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