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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會死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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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黃昏中緩緩行駛。她把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烏黑的頭髮遮住了她半邊臉,她的頭髮和她的眼睛一樣幽深莫測。夕陽穿過玻璃給她鍍上了純純的金黃色。黃的像那路邊款款飄落的梧桐葉。

不去會死日誌

你覺得路邊那梧桐葉美不美?這是她曾經問過楓的問題,只是現在他不在她旁邊。

美。像你一樣。楓曾經這麼回答。

可是再美也終究要凋落。就像黃昏再美也要終結。

那是因為它們失去了屬於自己的季節。

那你會不會是我永久的秋天?她那時總是那樣好奇地問他。

他沉默。

談話就這樣結束。每次。

楓,北方男人。平頭,乾淨的臉,平靜犀利的眼神。喜歡穿藍格子襯衣。

她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齊齊哈爾。找他。她知道一個禮拜以後楓就要結婚了。她拋棄了所有獨自一人去找他,她什麼都沒有帶,因為她不知道自己以後將會在什麼地方。朋友們都勸她這樣不值得,楓並不愛她。然而,她卻決定要去。她説不去她會死。她難以逃離自己的宿命。就像美麗的梧桐葉無法逃離冬這一劫。

酒吧,雨夜,凌晨。她第一次遇見楓。那是一家叫white bar的酒吧。昏暗的燈光,瀰漫着煙味和淡淡的酒的味道。吧枱擺放着調酒師調製的各種液體。白色的、紅色的、純黑的、紫色的。頹廢而高雅地排列在那裏。

給我一杯white rose。她走向吧枱。望了望坐在吧枱前面的男人。平靜地向酒保説到。

你也喜歡喝White rose?它確實很適合在這樣的夜晚喝。安靜而寂寞的雨夜。石久讓的輕音樂。如果有兩個人的話。吧枱前的男人望着她,抿了一小口酒。他的眼神是平靜而寂寞的。我叫楓。他説。

呵呵。我虞欹。一個人。

並沒有相互的邀請。她們坐在了一起。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開始簡短的聊天。或許,是因為他們相同的的眼神。平靜、寂寞、渴望的眼神。

整個酒吧沉靜在石久讓的《天空之城》裏。就像這座陌生的城市淹沒在這場綿綿細雨裏,無聲無息,卻足以侵蝕掉人所以的熱情。

你經常一個人來這裏嗎?他問。

嗯。是的。有些時候會突然很寂寞。呵呵。她知道在他面前無法掩飾自己孤獨的內心。因為他的眼神讓她看到他的心。像一顆鮮紅的大桃。上面佈滿了青黑色的血管。她是聰明的女孩,總喜歡去看男人的心。

欹,其實你是一個需要被照顧的女孩。你很容易寂寞。

她沉默。之後,笑了。

離開,留下了彼此的QQ號。沒有説再見。他們知道下一個再見不會太遙遠。

車子向郊區駛去。野外的樹木,花草,田野,山嵐都披上了一層金色。那是一種寂寞而頹廢的色彩。像她。她撩了撩自己垂在臉頰的頭髮。發現自己的手指是那麼地冰涼而無望。

再次見到楓是在一個禮拜後的深夜。網絡上。是他主動聯繫她的。

還不睡?

嗯,是的。她敲出簡單的幾個字。然後按了Enter鍵。

我在吃餅乾。你呢?他説。

有沒有感覺到我就在你身後,偷偷地看着你吃。有沒有發現你的餅乾正在慢慢的減少。不許回頭看,如果你沒有足夠勇敢。她調皮地和他開着玩笑。她總是喜歡在網上和陌生的男人開這樣的玩笑。

哈哈,你很餓嗎?如果你在我身後,我會全部給你。餅乾。他回覆她。

之後,她流淚了。她總是那麼容易被感動。就像那麼容易寂寞一樣。她想,她確實是一個需要被照顧的女孩。如果存在一個足夠英俊的男人的話。

楓,我們再見一次吧。不知道為什麼她有再見一次他的衝動。也許他的確可以讓她感覺温暖。所以她會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麼樣。

不見,我會死。她知道他會見她。他和她一樣容易寂寞。

明晚,午夜12點,Whitebar。不見不散。

他們都是喜歡黑暗的人。像一隻遊蕩的野貓,只有黑夜才能帶來安全感。她只是沒有想到,他會把時間定在明天。原來,他和她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只等待這個黑夜的消失和下一個暮色的到來。

在她的好友列表裏,他的頭像彷彿突然之間被抽乾了血液。暗淡了下去。他消失在她永遠無法找到的不遠的角落。他們住的地方相離不遠。可是白天從來不曾相見。

她從口袋裏脣膏,對着車窗的玻璃。濃濃地在嘴脣上塗了一層又一層。嘴脣有時候也是寂寞的,寂寞地顫抖欲裂。只有靠厚厚的脣膏來讓她保持光澤亮麗,楚楚動人。玻璃窗裏有她憔悴的臉。一顆顆梧桐樹一閃而過。黑夜開始遍佈這個世界。無聊沉悶的旅途和虛無的目的地她都不在乎。它們對她來説是一種安慰。是一種維繫生存的過程。沒有它們,她會死。

White bar。深夜12點。依舊下着細雨。

當她到那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那裏了。平頭,乾淨的臉,平靜犀利的眼神,藍格子襯衣。

然而,她並沒有遲到。

Whiterose.謝謝。

你呢?楓。

法國藍。他像酒保説到,要和她衣服顏色一樣的法國藍。謝謝。

法國藍的顏色就像你帶給我的感覺。你知道嗎?欹。那是一種温暖的感覺。

他端起酒杯和是一口,看着她。

欹,現在我已經把它喝到胃裏了,我感覺它正沿我的血管進入我的心臟。就像你開始慢慢進入我的.心裏,擴散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你感覺到了嗎?欹。

可是我只喜歡Whiterose。永遠。她看着眼前這個男人説到。像看着一個可愛的小動物。

欹,不要這樣,我知道你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女孩子。讓我來照顧你吧。也許這樣會好一點。他熟練地我住了她的手,那是一雙冰冷的手。哪怕用全世界的温度也退卻不了它的冰涼。

沒有用的。楓。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愛情。我確實很害怕孤獨,我也無法擺脱孤獨。但是,楓。我寧願一直這樣孤獨下去。直到有一天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和一種合適的方式結束這場孤獨的生命之旅。你應該可以懂我的,是嗎?楓。我們是如此的相似。

欹,你是沒有遇到自己的季節。你若開放,百蝶競逐。為自己開放一次。我會是你永遠的季節。你要相信我,相信愛情。他的話温柔而堅定。

望着這個乾淨的北方男人。他是如此的温暖可靠。

她點點頭。笑了。笑的那麼真誠而美麗。笑得像一朵剛剛盛開的花兒。雖然她已經記不起上次笑的時候是在什麼時候了。那天晚上,她跟他走了。跟地如此徹底。

車子駛進一個不知名的城市。停在一個不知名的站台。看看錶,是凌晨一點。站台上是行色匆匆的人們。他們一個個面無表情,像一個沒有目的地的流浪者,徹夜遊蕩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雨狂野地下着。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她醒來。晴。晴得無比妖豔。晴得像一個剛剛化完濃粧的女人。

欹,你醒了啊。等下我帶你出去玩,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哦,早餐我已經坐好了。他站在窗邊,抽着煙説。

法拉利小轎車開過鬧市,平穩的停在如琴湖旁。湖的旁邊是一條寬闊的馬路,路的兩邊生長着高大的法國梧桐。温暖和煦的陽光穿過梧桐樹葉漏下一絲絲金光,在地面投下凌亂的斑駁。秋菊、玫瑰也開得異常美麗。好像它們知道明天寒冬就要來臨。所以,要在今天像人們展示自己全部的美麗。

我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這麼美麗。楓。她挽着他的手,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她那被陽光灑滿的臉比那些花兒還漂亮幸福。秋的風吹拂着她的黑髮。路邊的梧桐樹葉開始慢慢飄落。

欹,你真美得像一朵花。讓人中毒的花。風中,他把她摟緊。親吻了她的臉頰,她的嘴脣,她的發。

一片寬大如掌的梧桐葉飄落下來。躺在陽光斑駁中。像一個靜美的女子。寧靜而單薄。

楓,你覺得梧桐葉美不美。

美。像你。

可是為什麼它們最後都要飄落。

因為它們失去了屬於自己的季節。每一個東西都有它們自己的季節。

那我們的愛情呢?或者説我和你?楓,我希望我們可以到永遠。她盯着他的眼睛説。

傻瓜。不要想哪麼多。我會一直是那個屬於你的季節。

然後,他再次親吻了她的臉頰,她的嘴脣,她的發。秋天是一個多情而又喪失理智的季節。

她和他經常到這裏來。還有這個城市的很多角落。雨天,或者出太陽。他都會瘋狂地帶她做他們喜歡做的事情。就算他知道明天並不是世界的盡頭。

他給她買了很多名貴的香水,化粧品,衣服。他們還是經常去那個叫Whitebar的酒吧。還是經常去外面看風景,住最貴的酒店。有名的西餐廳。直到有一天路邊的梧桐樹葉一發不可收拾般的開始飄落。

楓的不辭而別是在兩個月後。只留下一封信和十天的房期。

那是一封簡短的信:欹。我想我們玩的這個遊戲應該結束了。我們都是容易寂寞的人。在漫長的黑夜和孤獨的白天我們需要的只是彼此的温度。僅此而已。下個月我要結婚了,她父親在美國做生意,是商業大亨。我想你會明白我的。楓。

她拿着那封信。點燃了只煙。窗外,梧桐樹葉飄落一地。

連夜,她決定去他的故鄉找他,齊齊哈爾。他曾經説過那是他的故鄉。她不曾懷疑過他説的每一句話。曾經,現在和將來。

她需要尋找的只是一個屬於她的季節。失去它,她會死。

車子緩緩行駛着,早上的第一縷給了這個世界無限的温暖。

她頭靠在車窗上。臉色蒼白。車窗外,飄落了一層厚厚的梧桐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