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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柴靜熱門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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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走

看見柴靜熱門日誌

進央視前,柴靜在湖南主持一檔名叫《夜色温柔》的本地夜間廣播節目。大學本科,柴靜在長沙鐵道學院學會計,1996年畢業後,父母安排她回山西老家省鐵十七局做會計。她不肯,執意留在湖南。每月300塊錢,一半用來租房,騎車上下班,自己做飯。當年做主持,她不為賺錢也沒想成名,只是喜歡這個行業帶來的“人與人之間的生命往來”。

她還記得有聽眾給她寫信,一個湖南大學的女孩説,有一天自己去打水,邊走邊聽柴靜的節目,發現平時特別討厭的一個女孩也在聽。那一瞬,她忽然理解:原來每個人都有相似的部分。

三年後,柴靜當上了湖南文藝廣播台綜藝部副主任,有專欄,出過一本書,叫《用我一輩子去忘記》。前些年,有出版社找柴靜再版這本書,被拒絕。柴靜説:“看不慣那時的自己,太‘矯情’。”

1999年,在湖南小有名氣的柴靜選擇去北京讀書。若干年前,高中老師曾告訴柴靜的母親:“這個女孩雖然不怎麼講話,但心裏有自己的主意。”

1976年出生在山西的柴靜,從小沒見過藍天,童年印象最深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聽聞某個相熟的大人在礦下又出事了。她沉默寡言,識字早,卻沒什麼書看,手邊讀物是父親的`中醫書和批判胡風的文件。寫作文慣以“平地一聲驚雷,‘四人幫’被粉碎了”開頭。高中時,成績平平。高考結束後,柴靜報了長沙鐵道學院,她回憶“走得很急,恨不得把過去都拋掉”。

大學讀的是會計,她不喜歡,筆記本上一邊是經濟筆記,一邊抄着亦舒的言情小説。在一篇文章中,她拿朋友羅永浩和馮唐出來説事:“我17歲,還在讀汪國真的書,老羅已經寫了個挺魔幻的尿牀故事,投給《收穫》,馮唐投的是《少年文藝》。”

1999年,湖南廣電的前同事拜託柴靜為新電視節目《新青年》招募“一個性格激進的主持人”,久尋未果,柴靜第一次走上電視。

第一期節目,她戴着假髮套,穿着紅西裝,雙手緊緊握着話筒,陪詩人沈浩波站在舞台上,大聲朗誦“在通往牛逼的路上一路狂奔”。台下,一個同事悄悄提醒她:“要站成丁字步,(上鏡)才好看。”

  新聞的天靈蓋

十年前,柴靜剛做《新聞調查》時,陳虻看到電視上正播柴靜的節目,立刻打電話:“有人説,這樣的人還是陳虻招的啊?你可別讓我丟臉。”掛了。

2000年,在央視梅地亞酒店一層,陳虻第一次見柴靜,翹着腿問:“你感興趣新聞的什麼啊?”

“新聞背後的人。”柴靜也翹着腿。

進央視後,柴靜對主流新聞話語非常陌生,評論不會寫,瞪着眼坐在桌旁。白巖鬆遞給她一張紙,是他寫的串場詞。這張紙,柴靜一直留着。她用功,每一個選題把所有國內外採訪都打印下來。每一個嘉賓,她提前打很久電話準備。

2003年,柴靜被調去《新聞調查》做記者。六年時間,柴靜從一個夜間談話欄目主持人轉變為新聞記者。這是一個比較極端的調整。在湖南衞視,她的風格被定義為柔軟、華麗。在央視做新聞後,她喜歡帶有攻擊色彩的採訪。

有人評論《新聞調查》中的柴靜:“這個記者語帶嘲諷,步步為營。”

陳虻教育柴靜:“當你知道現實的複雜性時,你不會輕易地褒貶。”“你二十多歲,還早着呢。三十多歲,你才知道,什麼叫平實。”“文如其人,為什麼不從做人開始?”“你認識問題的方法太單一,沒邏輯。”

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覺得從頭到尾都被挑剔:每天高興不行,説沒思考;不高興也不行,説不成熟。她和陳虻吵,急了摔電話。“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陳虻也急了。

“因為這是我的生活。”

“可是你要成為一名偉大的記者。”

“我不要偉大!”

2008年汶川地震,柴靜被派往前線,偶然碰到一家人,決定跟他們回家。沒有通訊,放棄直播,主編在電話裏問:“你想要做什麼?”她第一次答:“不知道。”

山中幾日,有什麼拍什麼,沒有就不拍。拿回來的素材沒有連續的情節,只是每天的日常瑣事。《楊柳坪七日》播出後,觀眾寫信:看一遍哭一遍,平實的敍述和人文的關懷打動人心。

央視的一個老人看過《楊柳坪七日》後説:“以前柴靜是一個漂亮姑娘。她自己也忘不了這點。但這個節目,她忘了。她跨入成年了。”

柴靜説:“從這期節目,我開始轉變。以前會害怕發生什麼,但現在卻很踏實這種‘不知道’的狀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是一種對生活的敬畏。那年,我32歲,經歷過親人去世,瞭解死亡,知道人都是怎麼活過來的。經驗告訴我:生活就像水,自己會長出來。你能做的是沒有任何預設地放下,看着水流迎岸拍上。我更這種喜歡春雨綿綿的感覺,像人生一樣,説服和解釋,很累。”

教師節,柴靜給陳虻發短信:“好吧,老陳,我承認,你是我的導師,行了吧?節日快樂!”此時,陳虻胃癌晚期,在住院。

在陳虻生命的最後時刻,柴靜握住他的手,這是八年來,她第一次與他如此親近。她一直記得陳虻在她剛進《新聞調查》時叮囑:“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她在博客裏寫:“寫字不是義務,寫本身就是寫的報酬。”

  成為柴靜

柴靜碰到話劇人牟森,他説:“《看見》不是新聞節目,是文學節目。”

“《看見》是柴靜的節目,它的總和是柴靜的精神世界,是柴靜的專欄。”《24小時》製片人李倫説,“柴靜是我們的發動機,她百分百有熱情的選題一定要讓她做,她未必可以闡述,甚至採訪前,也沒辦法認識清楚,但這種衝動和慾望可以給節目帶來好的東西。這話説得很任性,但我相信她。”

某周,柴靜週一半夜下飛機,週二清晨五點起牀,乘坐早九點的飛機去四川自貢採訪,週三中午回北京。週四去上海拍新一期節目。週六,參加一本雜誌的讀者會,柴靜早早答應。週日下午,金融街雕刻時光,她約許久未見的科學松鼠會姬十三喝下午茶。

中途,柴靜給同事發短信:累得要虛脱了。同事回:“看你傳回來的帶子,完全感受不到疲憊啊。”

問柴靜為什麼不離開央視,她答:“只有中央電視台能把根紮在中國最深層的土壤,能觸及普通人的生活。”

她是真心喜歡這行。一年365天有200天在出差。去鄉下,她聞見雨點子濺在土裏的味道。冬天採訪車陷在泥裏,人凍得哆哆嗦嗦的,一抬頭,她高興:“滿天星斗,亮得嚇人啊。”

柴靜説:“現在是我最輕鬆舒服的狀態。年輕時,覺得節目是作業,要做得漂亮。現在,《看見》是作品,工作對我也不重要,我不是以央視記者的身份與人交往,是以一個人的狀態去跟人交往。有時想,自己真幸運。我怎麼能這麼幸福呢。然後又帶着點傻乎乎的天真,覺得其他部分少給我點吧,這樣我可以抱有這種幸福。不能奢求一個人可以匹配太多幸福。”

有天夜深,範銘和柴靜在MSN上討論完工作後問:“誰知道我們在深夜裏都幹些什麼啊?”柴靜回:“眼睛熱了一下,為渺茫而認真的理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