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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豔妓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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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豔妓(1)

金陵豔妓

楔 子

秦淮河,是南京城中人工挖掘的一條河,據傳這河早在秦始皇時就有了,是秦始皇嬴政下令開挖的。當時嬴政一統天下剛當皇帝,很是迷信,聽一位“善觀天象”的巫人説,京城內有股“天子氣”。他聽了不免擔憂起來,因他要子孫萬代把秦王朝繼承下去。為泄跟他爭天下的龍氣,斷其龍脈,秦政巡視了整個京城後,決定自東至西開挖一條內河,將京城分成兩半。因是秦始皇所開,引的又是淮河水,故謂“秦淮河”。當時南京叫“秣陵”,三國改為“建業”,宋為“建康府”,明為“應天府”,明遷都北京,這裏便叫“南京”。為何歷代都稱此為“金陵”呢?傳説楚國的楚威王在此埋過金,故謂金陵。金陵以前只是個小縣城,後經吳、宋、晉、齊、樑、陳六國均在這裏建都,才使這裏繁榮起來,後世便稱之謂“六朝古都”。

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也在金陵建都,?沿秦淮河北岸和東岸建築城牆,外城長一百二十里,有十八個城門,瑤芳、鳳台、安德等;內城長六十里,有十三個城門,聚寶、麒麟、洪武等。真是東龍盤西虎踞。北面建皇城皇室。又將秦淮河自南至北開拓到雞鳴山下。雞鳴山的左面是鐘山,因它形狀像倒扣的船,故也叫“覆舟山”。山後便是玄武湖。秦淮河上的橋樑很多,有青溪、文德、淮清、武定、四象、珍珠、蓮花、笪橋等,如飛虹橫跨橋上,將秦淮河裝點得富麗妖?。兩岸樹木參差,樓館林立,河裏畫舫遊弋,從朝至暮,笙歌繚繞。好一個繁華勝地!難怪普天下人都向往此地,長年遊人如蟻,絡繹不絕。

岸上獨多娼樓妓館,歌妓如雲,美貌無比,或隱於珠簾之內,或倚欄獻媚,以妙技勾人魂,秋波蕩人魄。遊人浪子,沉迷色陣,骨酥神飛,不可自拔。

明太祖昇天後,太孫繼承,燕王朱棣起兵造反奪了天下,改號永樂。他輕信奸臣讒言,大殺忠良,男子不論老幼盡數殺戮,妻女不論大小統統籍沒為妓。

永樂帝又下令在金陵建造十六樓,那是后妃們漁利的地方,十分豪華,雕樑畫棟,玉宇瓊樓。那十六樓是:重澤、石城、鶴鳴、醉仙、樂民、集賢、輕煙、淡粉、梅妍、柳翠、鼓腹、謳歌、南市、北市、清涼、來賓。專給籍沒的官妓居住,設教坊司掌管,也有衙門公案。到了年底,教坊司將一年所收銀兩交宮中“金花庫”,作為后妃們的脂粉錢。

一到夜間,十六樓家家紗燈照耀,玉燭輝煌,火光熒熒,如同白晝。淺斟低唱,妙舞嬌歌,觥籌交錯,絲竹迭奏。朝夕鬧盈,日夜聒噪。古人有詩感歎:

金陵豪華十六樓 管絃吹動水粼波

巷街花連秦苑曉 歌台鶯?漢宮秋

只為皇妃脂粉銀 罪辱何須女流受

妓人雖笑心悲苦 淚雨灑落一江愁

第一章

到嘉靖年間,十六樓的風光雖沒永樂初年那樣鼎盛,但又興出一種“勝地”來,謂“舊院”,也稱“曲中院”。顧名思義,那地方十分優雅,一定是曲徑通幽,玲瓏剔透。果不其然——前門對武定橋,後門對鈔庫街。那鈔庫街是明太祖造幣的所在。這裏妓家鱗次櫛比,屋宇潔淨,花木蕭疏,雕欄畫刻,綺窗絲幃。院中擺滿盆景,盡是異卉奇葩。房內古瓶舊鼎,字畫皆唐晉宋元。烹茶定龍團雀舌,焚香必鳳餅龍涎。池中金鱗耀目,怪石嶙峋突兀。真是家家鬥勝,户户爭妍,為的是招攬四方客人。

每當客人來訪,門則半啟,珠簾低垂;狗兒搖尾歡吠,鸚哥喜喚送茶,媽媽登堂笑迎;進軒則花娘接着,四周丫環簇擁。日間目挑心招,綢繆苑轉;夜間撥阮彈琴,搬演戲曲。真是聲徹雲霄,喧囂達旦。光顧這地方的人自然是膏樑公子,富室嬌兒,以金銀做纏頭,以博千金一笑,窮人只能望門興歎。

  金陵豔妓(2)

那些腰纏萬貫的財主,必要宿美娼,嫖名妓。可這名妓不是容易得來的,須才貌驚人,技藝壓眾,客人稱讚,名聲遠揚。來會名妓的都是些公子哥兒們,仗着老子魚肉百姓搜刮來的錢,頤指氣勢,耀武揚威,卻大多是囊中有鈔,胸無點墨,還假充斯文,往來妓館甚勤。那些名妓最厭惡他們,可又不敢得罪,便在言語中譏諷,有作詩文嘲笑的,有借歌指桑罵槐的,真是貽笑大方。

妓女都有一個心願:從良——遇到一個好男人嫁了!她們羨慕“蘇三”遇上有情有義的“王金龍”,做了巡撫夫人,一下從十八層地獄上了天堂,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所以她們對服侍官吏從不推拒,都想抓住這大好的機會。再説明朝本就有“官妓”,那些被燕王所殺官吏籍沒的妻女均是,謂“樂户”,且代代世襲再也脱不掉。如果哪個當官的看中娶了,替她除了“樂籍”,便永遠脱離了火海!

有個叫侯捷的,是侯太常的次子,在京做官,歷升苑馬寺正卿,因管馬久了深知馬的好歹。這時魏忠賢正操朝中大權,嫌朝中的馬不靈便,知滇黔蜀三省所產之馬雖不大但登山渡水如履平地,便差侯捷去那裏購馬。

途經金陵,他的門生莫仁接他到府中,為他洗塵接風。飲酒之間説:“老世台此去雲南等地辛苦,門生沒啥可孝敬你,有個粉頭,請她來支應,不知老世台尊意如何?”候捷哈哈笑道:“古人云:蜜慼慼二三知己,嬌滴滴一位紅裙;明晃晃兩支明燭,響噹噹一個骰盆。這都是極妙的事有何不可?”原來這是永樂帝創下的奇政,各官都可叫妓女承應酒席,唯不許公然留宿,然私諧鴛侶也沒處查。

於是莫仁吩咐家人將那粉頭帶來。她裊裊娜娜走了進來,向候捷叩頭。候捷見她花容玉貌,十分喜歡,問她話,竟是北京口音,嬌聲嫩氣,愈覺可愛。

莫仁命女子在旁邊唱曲,鶯聲嚦嚦。飲到掌燈酒闌之後,候捷和官妓調笑,大有留連之意。莫仁笑着説:“這妞子頗有丰韻,老世台若不嫌她鄙穢,留下她相伴如何?”侯捷也好此道,正中下懷,便謝道:“既承雅愛,敢不從命?”莫仁便令撤席。

莫仁帶侯捷到書房,見牀榻早已鋪設定當。兩人坐談了片刻,莫仁對候捷道:“歡娛夜短,一刻千金,恕門生不奉陪了。”説完他拱拱手走了出去。那官妓上來服侍侯捷寬衣解帶上牀,她自己也脱盡衣褲睡下。

侯捷早已淫心勃發,伸手去摸她身上,皮膚甚細,嫩乳酥胸,頗為動人,忙騰身上去``````事後摟着她共枕而卧,輕聲問她:“我聽你是北京口音,如何到這裏來?”她先是不語,問之再三才流着淚説:“妾姓劉,系北京人,父親是太學士,不幸被奸人所害,家被罰沒妾成官妓,母親悲極而亡隨父親去了。”侯捷問:“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但願得出火坑,為良人之婦,死也無憾也!”

侯捷聽了頓生憐憫:“你意果決,我同你一宿姻緣,理當救你。”那女子要下牀磕頭,被他抱住:“不消,不消。”她便在枕邊磕了數十個頭。侯捷動情地拉她睡下。女子感他恩情,逞嬌獻媚。侯捷興又復動,又與她行事一番,然後就寢。

翌日,侯捷對莫仁説要給劉女除了樂籍。莫仁笑着説:“既然老世台喜歡敢不從命?只是老世台現帶了去,還是暫養這裏以候駕旋?”侯捷連連擺手:“?非我要娶她,你找個少年老誠的把她嫁了。”“門生有個少年小吏,尚無妻小,就配與他吧。”莫仁説完叫了小吏來,從庫中取出十兩銀子給他,作為花燭之費。他夫妻叩謝了千恩萬謝而去。

“老世台救人出火坑,陰功莫大也!”莫仁誇獎道。侯捷拱手告別:“恕皇命在身,不便久留,好事已成,就此告辭!”莫仁苦苦款留不住,直送至百里之外。

 金陵豔妓(3)

嘉靖年間,有個秀才,姓孫名寅。為何取“寅”這個名?因他生來右手有六個指頭,像當年唐伯虎一般,家裏希望他將來也能成為大才子。豈知才子沒做成,卻常被人恥笑,有人騙他説:“你要成為唐解元,明天去看太陽從西邊出來。”他真傻得翌日早早起來面向西方,看太陽升起,一直站到中午,還驚訝地説:“咦——我沒看到太陽出來,怎麼當頭了?”眾人知後笑得前仰後合,給他取了個“孫呆”的外號。孫呆有時也知道自己被人作弄,卻不計較,於是眾人中原老成的也來取笑他,輕薄的更不要説了。

孫寅凡到朋友家,見有歌妓坐在那兒,轉身就往外走!那些朋友便故意藏過妓女,誘他到家,把外面的門鎖了。他走不出去,只得坐下。妓女便出來唱曲侑酒,在他面前做些勾肩搭背,捏臂捫胸的醜態。朋友指使妓女坐到他身邊,板住他手往他嘴裏灌酒,還跟他喝交杯酒。弄得他兩頰紅起,連脖子都赤了,汗珠如

散珠般滾落下了。眾人見狀,卻拍手大笑。

有個叫阿珠的女子,年方十八,有落雁之容閉花之貌,不幸誤落風塵。她一意要嫁個才貌雙全的郎君,卻久未遇到。孫寅的朋友魏鬆,慫恿他説:“你是讀聖賢書,做聖賢事的人。聖人説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年歲不小,又無弟兄,

這婚姻之事拖不得的。”

孫寅道:“魏兄説的是,但恨沒合適的,因次磋砣了。”魏鬆笑道:“人家説你呆,真個呆了!這事總要想法子去做,像你這樣不動腦子,到鬍鬚白了也沒人要!”孫寅一聽急了:“我真沒法子,那就煩勞魏兄給我物色一個。”“我有一個絕色女子,要的就是像你這樣才貌雙全的,不知你······”

孫寅一聽絕色,急忙打斷他話:“要,要!不知此女姓甚名甚?”“就是阿珠啊——”孫寅再呆,阿珠的大名也是知曉的,喜上了眉梢:“那就有勞魏兄引見。”

“但你要捨得花錢,見面禮總要的吧?”“是,是,要的,要的!”他點頭似雞啄米,“銀子我設法去弄來,好讓你去辦事。”

孫寅家貧,父母早亡,為了湊這幾兩銀子,他把冬衣拿去?了,卻只?了二兩銀子。心裏躊躇:這點銀子怎麼辦事情?他在路上邊走邊想,不意和人撞了個滿懷!“啊呀,我正找你!”他抬頭一看是錢成,便問:“你找我有什麼事?”“我到親戚家去弔喪,想請你幫我寫篇祭文。”

孫寅一聽頭搖得似撥浪鼓:“沒空,沒空,小弟今日有事,還少三兩銀子呢!你還是找別人寫罷!”錢成一把拖住他:“兄又呆起來了,你做了這篇祭文,少説也有十兩八兩,為了這三兩小頭,卻要與別人,你説呆也不呆?”孫寅不由失笑:“呆,呆,我這就去兄家。”

孫寅雖呆,文章卻很會寫的,梢一斟酌便一揮而就。包了八兩銀子與他。孫寅高高興興去了。

孫寅同魏鬆去阿珠家,把五兩銀子遞與媽媽。“你們在外梢等。”媽媽説完便進去了。一會兒媽媽出來了。孫寅問:“小姐有何話説?”媽媽笑道:“相公請猜猜看?”“莫非要我中了舉人,方肯嫁我?”媽媽搖搖頭。“可是要我索興中了進士,點入翰林?”媽媽仍搖着頭。“這倒猜不出,請媽媽説了吧。”孫寅無奈道。“那小姐説得太好笑,説相公若割去了多餘的指頭,她便嫁你。”孫寅聽了眉頭蹙緊了,少頃道:“媽媽,今日晚了,明日麻煩你到我家來,我自有話説。”説罷他即轉身離去。

孫寅回到家,心中想道:我多這指頭實在不雅相,若依劉小姐所説割去它,這疼難忍;若不依她,怎能佳人到手?躊躇了半晌,奮然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走到廚下,拿起菜刀,竟把那指頭割了!指頭斷下非同小可,頓時血如泉湧,痛徹心肺,立即暈倒在地。

金陵豔妓(4)

可憐他家中無人,幽幽醒來,摸把香灰按在傷口上,扯塊絲絹包了,和衣躺在牀上。她手上作痛,再也睡不着,看看天明,掙扎着起來。聽得有人敲門,是媽媽的聲音,一步步掙到門邊,拔去了拴。

媽媽進來,見孫寅面色蠟黃,吃一驚:“相公,今日有些貴恙嗎?”孫寅把傷手給她看,有氣無力道:“昨夜回家,按劉小姐吩咐把多餘的指頭割了,幾次痛暈過去,故這般模樣。”

媽媽嚇了一跳,見地上血跡斑斑,一個小指頭斷落在血泊中,“呀呀”地叫了起來:“相公啊相公,你可吃大苦了!你在家好好將息,老身這就去劉家!”

聽説孫寅真割去了指頭,阿珠卻笑個不停,竟對媽媽説:“你回去再叫他除了這呆氣,方允他親事。”媽媽不平道:“小姐,你太過分了,他為割那指頭,連發了幾個暈,你還説話不算數?”

阿珠説:“不是我説話不算數,我也憐他志誠,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兒戲。前日我是跟你鬧着玩的,誰知他卻當了真!如今你去回絕他就是了。”媽媽氣得一跺腳走了。

媽媽不能把阿珠耍他的話告訴孫寅,只是説:“她要你除了這呆氣,方允親事。”他聽了不由惱火:“他嫌我窮不肯就罷了,卻騙我受了那般疼痛,現又要我除了什麼呆氣!我又何曾呆了?她是在找不肯嫁我的推頭。”

孫寅那些朋友,聽説他親事不成,白白割去那個指頭,沒有一個不笑話他。

轉眼已是清明佳節,男男女女都出城踏青,人山人海很是熱鬧。這時孫寅手上的傷已好,便跟隨那些朋友去遊玩。

來到一處寺廟,見一乘小轎抬了進去。他的朋友認得轎後跟着的丫環,笑對孫寅説:“轎內坐着的是阿珠,不知孫兄見過她花容沒有?”孫寅知是取笑他,心想:我受了阿珠一場苦,也正想看看她是何等樣一個仙子,卻這般欺負人!便和眾人一起跟了進去。

到得殿上,見她正在磕頭,等她起來一看,啊——真天人也!有詞為證:

臉開滿月,月還沒她白;發壓濃雲,雲也沒它黑。柳樣腰兒,

弓樣鞋兒,裊娜勾人魂魄;更愛小小櫻桃,婉鶯聲聲醉人。

阿珠拜完佛,轉身上轎而去。眾人也出了寺門,卻不見孫寅人影。“這又奇了,我們同到裏面看看。”眾人重又進去,尋到佛殿上,卻見他呆呆在那裏立着!“可人兒早已走了,你還在這裏做什麼?”孫寅卻不回答,只是立着。眾人看他時,兩隻眼睛定定的。“不好了,怎麼這般模樣?孫兄,孫兄!”大家齊聲發喊。可他喉頭聲悶,發不出聲。

眾人着了慌,七手八腳將他抬回家中,忙請郎中給他治病。郎中給他把了脈,道:“六脈俱和,不像有什麼病,且過了一夜,明日再看。”次日天明,眾人又都來探望,見他仍昏昏沉沉。如此一連三日,孫寅皆如此。

再説阿珠回到家中,夜來睡去,卻見一書生過來同她纏綿,欲待推卻,手腳都提不起來,只得任其所為。她問道:“你是誰?”“書生道:“我叫孫寅。”阿珠醒後以為春夢,不想夜夜這般!心裏好生狐疑。

一日媽媽過來對她説:“好笑一樁奇事,前日那個孫秀才,如今患病在家,差人來説要上我家叫魂,此話從哪裏説起?”阿珠聽了心中駭異,忙問:“你可許他嗎?”“我初時不肯,因他央求不過,也就應承了。”阿珠點點頭。

夜間孫家請了一個道姑,捧着孫寅的衣服來劉家叫魂。阿珠指點她,讓她進了自己房。噯,説來也怪,這晚那書生便不再來纏,阿珠暗暗稱奇。

孫寅招了魂後,其病霍然,恢復了常態,但仍思念阿珠,想起劉小姐的美貌丟舍不下,心中納悶,茶飯不思又害起病來,弄得面黃肌瘦,。他家裏養着一隻鸚哥,由於沒人餵養死了。孫寅歎口氣説:“鸚哥啊鸚哥,我豢養了你多年,為何先我而去?難道不忍心看我病重死去?”説完又想:“我若做了這鸚哥,此刻定然飛到劉家去,見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