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過花開的清晨高散文

五月的清晨，城市還未完全甦醒。半醒的城市，如出浴的美人，有一種朦朧而庸懶的美。

在清涼的空氣中，與他開始晨跑。慢慢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街道上少有行人與車輛，清冷又安靜。感覺我們像兩條魚兒，遊過一條又一條清澈的河流,柔和的風以及路邊的樹木，都幻化成了碧波中一條條柔軟的水草，輕輕地和我們擦肩而過。有時他遊在前面，我慢慢地跟在後面，看他的背影和動作，一切都是安然的熟悉。有時，是我跑在前面，聽着他的腳步跟在後面，還有略重的呼吸，始終不遠也不近，不離也不棄，心裏更有一種穩穩的踏實。並肩時，齊整的步伐，會讓我想起比翼的鳥兒。每一天，鳥兒們用婉轉的清鳴把我們喚醒，然後，與我們一樣，在這不大的城市裏，不大的天空下，朝飛暮倦，覓食，築巢，安憩。

而路邊的風景，熟悉又不同。越來越濃稠的綠意，在街道兩邊，鋪成一幅重彩的水墨丹青。五月的花兒，便在這濃綠中，倏然開放。前幾日還，平常守拙的木槿樹，忽然開起花來。是的，唯有忽然二字，最是妥貼。因為在我的感覺裏，這花兒，就是憑空開出來的。不曾未雨綢繆，不曾鏡前勻粧，也不曾含羞待嫁，想開，便開了起來。如那觀音，蓮心端坐含笑，然後輕拈柳枝，一拂花開，再一拂花落。

起初，他最先看到的花開，並對我説：“看，木槿花開了！”我聽到他的聲音裏，藏着喜悦，好似樹葉間，撲啦啦飛出一羣鳥兒。我們於是停下來看花。前兩年新種的木槿，長得兩個人般高了。三兩朵花兒，還有一點羞答答，卻是萬綠叢中幾點新紅，有了驚豔的味道。仔細看去，許多的花苞，隱在綠葉間，低調，內斂，極不惹眼，不細看不能發現，所以才會讓人感覺到花開的忽然。抬頭仰望，參差的樹影間，不知藏有幾多未開的青蕊，想必過不幾日，這一整條街，又要繁花滿樹了吧？而在此之前，我只識得它們是長着葉子的樹兒，站在路邊，擠擠挨挨的.，與其它的樹並沒有什麼不同。此時花開，讓樹變得生動，有了自己的性格，真好。

沿着石陽路繼續往前慢跑。 路邊的梔子花，也正在次第開放。白色的花朵，或多瓣，或單瓣，都一樣的清新可人。淡淡的花香，把一個本來美好的早晨，氤氲得更加温婉動人。花香觸動了我的嗅覺，花朵明媚了我的視覺，而花開的聲音，也從，綠蔭的深處傳來。你聽，每開一朵，丁當，清脆有聲。仿若少女的銀鈴笑聲，一片的花兒，就是一羣上學的素顏少女，留下一路的笑語。

前方是一個小公園，清幽也是熱鬧的所在。附近許多老人，雲集於此。他們組成各自的小團隊，在音樂聲中，自由綻放自己的身體。他們的動作，已不再優美，也並不整齊，但這有什麼關係呢？自然的伸手，抬足之間，有另一種氣定神閒。公園的中心，是一個小湖，水中種有蘆葦還各種的水草。我們便沿着環湖的小路，一圈一圈地跑起來。我極喜歡這裏，還有這樣，把身體自由地放逐。然後，靈魂彷彿棲於每一棵水草之間，隨着音樂，飄飄蕩蕩。讓人，忘記塵世的眾多紛擾，唯剩這一隅寧靜，安好的晨。

如果跑累了，便要停下來。走到做操的人羣旁邊，舒展一會兒手腳。然後估摸着時間，沿原路返回。還是來時風景，但街上的行人已經多起來。經過那些花兒時，依然要停下來，站在樹下，仰頭，説：“明天的花，要開得更多了吧？”完了，才攜手徐徐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