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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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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年,談到親情,自然而然聊起父親。

父親樹散文

父親是大家的父親,也是我們各自心靈的依靠。朋友説,他的父親去世時年僅46歲,英年早逝,自然讓人唏噓不已。而我的父親又何嘗不是如此?

多年以前的傷感鏡頭回放。我的父親,年僅49歲的父親,哀哀地望向我。父親是胃癌,當時查出來已近中晚期,雖然做手術切除了胃的三分之二,術後恢復也算良好,但癌細胞的擴散是如此迅疾,手術根本無法阻隔它們的侵襲。父親的進食很受侷限,精神上也有些鬱鬱寡歡,那段時間他的消瘦很讓我心疼,可面對疾病,我卻無能為力。

醫院的白蠶食着父親的笑容,大段大段燦爛的陽光終也燃不起父親的朝陽。本就性格內斂的`父親,愈發沉默。

秋天的樹葉簌簌落下,我和妹妹攙扶着他在院區散步。我們都極力迴避着他的病,儘可能講一些令人振奮的新鮮事。看得出父親也在儘量控制自己,儘管他的笑很虛弱,但也足以給我們信心和勇氣了。

母親默默地陪伴着父親。母親也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每每想起母親,眼前總浮現出她圍着鍋台轉的忙碌身影和在田間勞作的樣子。説實話,母親實在算不上多麼勤勞能幹,她不會繡花打毛衣等心靈手巧的活兒,也沒有風風火火乾脆利落的性格,印象中的母親總是慢慢騰騰的,可家裏地裏還是主要靠她。我也鮮見母親和父親有多恩愛,或許在他們那樣的年代,婚姻大都由父母包辦,彼此之間的交流並不多。再加上兩人性格都十分內向的緣故,生活自然是波瀾不驚。

父親是家裏的頂樑柱,這一病,自然苦了母親,她衣不解帶盡心盡力地照顧着父親。雖然我並沒有親見他們之間有什麼親密動作,但我從母親揹着父親低聲地啜泣中能夠想見她的悲傷。

父親忍着病痛,依然表現出一貫的儒雅。他強打精神和看望他的親戚朋友招呼,臉上有微微的笑意。他真誠地對自己的主治醫師道謝,表現出男人的堅強。面對我們,他也儘可能温和地笑着要我們安心工作,不要老惦記他的病情。即便是對同病房的病友,他也表現出極大的耐心和熱情,温言細語地勸慰着他人……

病魔的無情就在於它絲毫不理會人世間的種種情感,毅然決然地剝奪了父親生的權利。那個春日融融的下午,天色突然昏暗,正坐在椅子上歇息的父親説想躺牀上休息一會兒,要我們扶他起來。就在他起身的當兒,他的元氣大散,我知道他一定是攢足了勁兒想要站起來,自他病後,他也始終沒有完全依賴別人。可是,這一次,他實在是撐不住了……

我眼睜睜地看着父親微張着嘴,眼睛切切地望着我,似乎想説什麼,可終是什麼也沒説。那一刻,我的淚水決堤而出。

我知道我是懂父親的。他一定是放心不下弟妹們,想要把責任託付給我。我重重地點頭,哭泣着告訴他,我一定好好照顧弟妹和母親。父親始終是不放心,他有太多的負擔,家裏姊妹五個,只有我一人成家,這叫他怎麼放心的下?他的眼睛一直不肯閉上,嘴巴也一直微張着。

多年以後,父親臨終的樣子依然歷歷在目,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眼淚就汩汩而出。我從此怕敢想父親,甚至不敢輕易提及“父親”這個字眼。我温良謙恭的父親,儒雅仁慈的父親,聰明睿智的父親,就這樣被死神無情虜走,留下無邊的痛苦供我們默默啃噬。

失去了父親的母親,突然一下子老了許多。她常常做夢,夢見父親回來。她害怕漫漫長夜,家裏的電視從此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託。其實,電視不過是一個載體,是一個活着的物件,相對於母親,它存在價值不是觀看,而是陪伴。回家的幾日,我常常在半夜裏被電視聲吵醒,起牀看看,母親早已鼾聲大起,而電視依然喧鬧。我輕輕把電視關掉,繼續睡覺。可當我再一次被電視吵醒,再看母親時,她依然是一副熟睡的模樣。這樣的情節多年以來已經形成習慣,母親的孤獨,在失去父親以後,表現更為明顯。這也提醒我和妹妹們忙裏偷閒要多陪陪母親,畢竟,逝者已逝,而生者更需要我們的温暖。

我也常常做夢,夢裏有一座村莊,村莊里長着一棵父親樹,母親就是那棵樹上守望的巢。我和那棵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那種血脈裏奔突的親情,常常告誡我要堅強、謙遜、善良、忍耐、自強。我知道這是父親給我的最好的饋贈,在生活的汪洋大海上,沒有人會拒絕父親的幫助,這種幫助是心靈最好的養分。

雖然我的聲音被歲月隔離成斑駁的樹影,但父親一定可以聽見。微風吹拂的夜晚,我相信必有一縷暗香輕輕喚醒我,也喚醒那棵樹上滄桑而温暖的巢。

願我們都有一棵父親樹,願我們也都能成長為一棵別樣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