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散文

昨天在夢中又見到了你，那位曾經流着鼻涕還不太會走路的女兒，如今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見到了你，我是那樣的驚喜和開心，醒來，卻再也睡不着了。心想着怎麼啦！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隨手翻了翻手機上的日曆，才知這個月是你的生日，我心裏卻莫名的激動起來。我終於明白，母女聯心，親情會永駐心靈。無論我與你分開有多久，無論我們相離有多遠，兩顆心會永遠在一起。

以前聽別人常説，女兒是母親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血脈相連，哪有不親之理。我聽後，卻不以為然，沒有真正體會做母親的那一顆赤心，認為別人的説話很狹隘，所以常把親情和感情混為一團。後來，你出生，慢慢長大，我經歷的事越來越多，才明白親情必定有感情，它是法定的，可感情再深，它也不會變成親情，也不會改變人的DNA。

我的DNA創造了一個可愛的你，是多麼神奇的事情。可你來到這個世界帶給我更多是茫然不知所措，而不是驚喜。

我是上大學沒有錢，為了能夠上完大學，我就去了人稱遍地是黃金的南方廣東。在那座現代的城市，我認識了你的爸爸，一個善良而有才華的男人，至少，我是這麼認為。我倆相識，相愛，到後來他幫助我圓了我的大學夢。

我在大學期間生下了你。你的到來，很意外，在我和你爸爸計劃之外來到這個世界。你的奶奶主張我們把你生下來，她承諾她會幫我們照顧你。後來，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你奶奶想有一個孫子。你生下來，看到我們的愛情結晶——可愛的你，那是多麼令人欣喜若狂。你是上帝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為了你，我休了一次又一次的假期。曾經的理想，曾經的追求對於我來説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我甘心為你放棄學業，為你付出。為了給你買奶粉，悄悄地逃課。為了回家能夠同你多呆一段時光，英文等級考試我都放棄了，儘管我知道，當時有出國的機會，這一切都是因為割捨不下對你的愛。

你過早的來到，打破了我們原本平靜的生活。那段時間，我們是快樂並痛苦着，因為有你。

記得你第一個生日，我和你爸爸的感情是最沉悶的時期。我們沒有吵架，常常處於冷戰狀態，分開是自然。其實，我是很想同你爸爸吵一架，想把內心的煩惱一股腦兒地渲瀉出來，可是，我們沒有。因為我們沒有勇氣，內心盈滿了痛苦，只能用沉默不語的方式面對彼此。就沒有怎麼特別替你過生日。但有一點，那個生日你是最幸福的生日，因為那是你僅有一次完全擁有爸爸和媽媽的愛。我和你爸爸為擁有你而幸福，為既將破碎的家庭而痛苦。

記得魯迅先生説過一句話：“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當時，我深有體會，感情再深，也經不起歲月的褻瀆。亂了方寸的兩個人，後悔太過沖動，才有了生活的懲罰。我與你爸爸從沒去想異地戀，地域的不同會給我們的感情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只是簡單的相愛。然而，因為年少衝動，我們結婚違背親人的意願，也漠視了親人的感受。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而不是兩個人單純地相愛。你在我體內成長時也沒有去想，有了孩子我的人生將要發生怎麼樣的變化。只是簡單地認為孩子有人照顧，我的學業照樣不誤。可是自從你來到這個世界，我和爸爸就走入了實質性的家庭。

生活中不僅要有擔當，還要示演許多角色。我要當你的媽媽，爺爺奶奶的'兒媳婦，你爸爸的妻子，我老師的學生，我父母的女兒……眾多的角色令我喘不過氣來。哪裏還遵循什麼先做父母的兒女，再做孩子的爹孃。我的人生前後顛倒，是成家再立業，還是立業再成家，這些老古話在我的字典裏亂了套。生活像一團麻無法理清頭緒，我們身心因承受太多的壓力而崩潰。哪裏還會去全面而細緻地考慮，去施放包容，悉心經營我和爸爸的婚姻。我們的心還沒有走入家庭中來，彼此還是婚前的那種狀態。於是睹氣，雙方從圍城中走了出來。你的第一個生日，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流淚，我卻是淚流滿面，那是無奈而痛苦的淚水，它浸漬着我的心。後來，我想起你，想起你的生日，只有滿懷的歉意。

你跟着你爸爸生活的那段時間，我離不開你，經常從學校請假去看你。我心疼你所擁有的愛不完整，很無奈。只能用時間來淡忘這份愛，直到我慢慢從傷心中走出來。沒有意識到相愛的兩個人分開了，彼此就會從對方的生活中消失。

當我漸漸明白婚姻不是兒戲，不能輕易説分手，如果分開了，彼此就得承擔後果，為了你有一個美好的未來，我決定含淚離開。

你過第二個生日時，我選擇了真正的離開。那天正好是五一節放假。我從學校回家去看你，帶着一幅木質的積木和一個藍色而着有金髮的巴比娃娃作為你的生日禮物。你抱着洋娃娃親了又親，口水也不斷的沾在我的臉上，引起我母女陣陣歡笑，那一刻的幸福足以慰藉我整個的人生。看到生日蠟燭被點亮，心裏一陣亮堂。直到我離開時，我在家門前坐上長途汽車。你抱着那個巴比娃娃搖搖晃晃地追了出來。車子啟動那一刻，我看着車後的你一邊哭叫，一邊追着車叫媽媽，還有你手裏舉着的那個巴比娃娃。我淚流滿面，你那副淚人模樣就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深處。

那一個巴比娃娃是我親手送給你第一份生日禮物，也是最後一份。這麼多年來，我卻再也沒有親手給你送過禮物，也沒有為你而燃起生日蠟燭。常常想起你時，我也會給你買一些禮物寄給你，卻從來不知道你收到了沒有，這樣做只是心裏好受一些而已。分開了，你在我的視線中越來越遠，思念卻越深。我漸漸明白，再長的時間，再長的距離也淡化不了這份親情，改變不了我對你的愛。你在我的心裏，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現在，你有了一個可愛而漂亮的弟弟，可與你生活的那段時光在我記憶的海洋中卻難以擱淺。

這個四月你的生日，我又夢中見了你。從夢中醒來，我多了一些心緒，也陡增一些莫名感慨。我不知你身在何處，只有留下隻言片語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送弟弟去學校，看見校門口進進出出的孩子。我佇立在風中，多想你也能進入我的視野裏。算算你也該上小學高年級了。今天，有人送你上學嗎？當老師問起你的媽媽，你該如何回答？你填登記卡時有沒有悄悄地流淚。在學校裏，同學們會不會嘲笑你沒有媽媽或者説你只有後媽。家庭作業不會做了，有沒有人教你解答。作文不知怎麼寫，有沒有人輔導你寫下。節日裏，同學們表演節目，你會嗎？有沒有人教你唱歌、跳舞。星期天，有沒有人陪你玩遊戲。爺爺、奶奶的心情不好時，會不會遷怒於你。有沒有洋娃娃陪伴，有沒有人給你盤頭髮。會不會撒驕，你是否還記得，我是你的媽媽，一個非常愛你卻不與你相見的媽媽！一個只能在沒人時，悄悄地想你，想得悄然淚下的媽媽。我不知我説的這些話是否贖罪，卻是我的真心話。我愛你，我對你的愛有一如既往。這份親情，這份思念像春醪一樣歷久彌香。

夢中，聽我姨媽誇講你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我的心卻如春風在盪漾。盯着你的目光直到醒來還不曾移開。看到你，心裏有一種貼心的暖，臉上也呈現出少見的幸福模樣。

可是，這份幸福卻被自己的任性和年少衝動而扼殺。如果一切都成為過去，那麼現在？未來呢？人為什麼總在得到的同時而莫名失去呢？是因為我要求的完美，還是我對人生追求目標不明確。每每想起你，每年這個時候面對你的生日，我的心裏總充滿歉意和痛苦，卻又不自覺盈滿與你相見的希望。我在這一天忍受痛苦生下你，卻沒有陪你慢慢長大，沒有給你幸福，還拋棄了你這個寶貝。無奈也罷，思念也罷，人還是在長大。以前我沒有太深的不安，如今卻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責任感。原來，在你的生日之際，不僅你大了一歲，我也在不斷地長大。

歲月操起了無形而尖利的刻刀，有滄桑和無奈勾勒着我心中的世界和流逝的容顏。而女兒，你是我年少時的模樣，你是我現在的思念，未來的希望。

今天這個生日，我將生日蠟燭點在我的心房，心壁上是燭光綻放的光茫，它點燃了我的思念和希望。

寫下一篇文章，只為在你這個生日裏，回憶我們過去共同生活的時光，送去一份我最新的祝福，也寄出我的思念和對你的掛肚牽腸。因為，我還在盼望，我能再陪在女兒——你身旁與你共渡生日時光。我要見證你的成長，賜給你幸福時光。我要親自目睹你擁有母愛的幸福模樣，如你小時候最初那個生日一樣。

無論時光流逝，無論我們相離有多遠，無論我有多少個分分秒秒不在你身旁，我對你的愛不變，而且越來越強烈。